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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書上說,引人之法,兩次歡好足矣。但第二頁又以小字標註,若歡好兩方為同性, 則陰陽不調, 需要再加一次。

  他便在心裡算著, 絕對不讓有第三次出現。如果劉曠死去,他便覺得心裡發悶,應該是很難受的。

  他總歸是,不捨得劉曠死掉。

  所以自第二次之後, 他總是拒絕劉曠。

  可能是拒絕的次數多了, 劉曠似乎是有些不開心。

  他們行在山谷里, 劉曠一句話也不說。他不是一個多話的人,但不得不說,他已經習慣了劉曠的鬧騰。

  “接下來我們趕路快些吧,回去要花離顏儘快把這鏈子給解開了。”

  他實在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只說出來這樣一句不痛不癢的話。

  但這句話是對的。

  畢竟,囚月不解,他的期限也快到了。

  劉曠總不能和一個死人綁在一起。

  但劉曠卻很安靜,風颳樹葉響起來沙沙的聲音,鳥兒在遠處嘰嘰喳喳的叫喚著,溪流發出淙淙的流水聲,但劉曠卻一言不發。

  劉曠那般沉默,他卻分明的感覺到了劉曠情緒的波動。

  似乎是憤怒。

  鬼煞從來就沒有如此這般不知所措過。

  但他卻不知道要開口說些什麼。

  他左手緩緩握了起來,聲音卻儘量裝作不經意的模樣。

  “累了。”

  這句話說完之後,他就似乎很隨意地靠在了劉曠的肩膀上。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示好。

  他以為這樣,劉曠就不生氣了。

  劉曠果然說話了。

  劉曠問了他很多問題,是曾經問過他的。

  他便一一回答了。

  就如同當時劉曠告訴他的那樣,八月初一,陰雨天氣,巧克力。

  但劉曠問他最後一個問題是:“你喜歡的人是誰?”

  這分明是劉曠第二次問他這個問題,但他的腦子卻依舊是一片空白。

  他想了很多,父親。白輕硯。劉曠。

  他知道劉曠喜歡自己。

  但是他自己呢,他到底喜歡的人是誰?

  他發現自己是真的不知道。

  他不想讓劉曠死掉,他不願讓劉曠受傷,他看見別人打了劉曠便覺得心中有團火在燃燒。

  這是喜歡嗎?

  可是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什麼叫喜歡。

  他的前半生,從來都是被人要求著。

  母親說,你不要讓我看見你的臉,你但凡和你父親長得有一點相像,他也不會不認我。

  父親說,你最好一輩子躲在後院,別出來惹我心煩。

  鬼羅說,你要練成最厲害的武功,研製最可怕的毒,把我們鬼門發揚光大。

  喏,他這前半生,一直都好好地按著別人想讓他走的路好好走著,他只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能做什麼,會做什麼。

  直到他變成鬼門門主後,他知道什麼事該懲,什麼事該罰,什麼人該殺。

  可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

  他以前沒有喜歡的權利,可他長大了,也忘了什麼是喜歡。

  是劉曠告訴他說,他喜歡的是巧克力,討厭的是陰雨天。

  那人呢。

  人和喜歡的東西,一樣嗎?

  白輕硯喜歡白輕颺,喜歡到快要喪失了尊嚴,他鬼煞,也會如此嗎??

  他從未思考過這些,從始至終只是心安理得地,用一種近乎於愜意的心態,接受著劉曠的喜歡罷了。

  然而劉曠問他說:“你喜歡的人是誰。”

  他那一瞬間幾乎是茫然的,就好比自己被告知每天可以拿到一塊糖,他便每天都覺得欣喜,後來忽然有一天,給他糖的那個人問他說:“你願不願意以後每天,也給我一塊糖。”

  他怎麼會知道呢,他接受糖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這也是要需要付出等同的代價的。

  他當時腦子裡甚至在想。

  你若是早就便告訴我,我還要還你的糖,那我便一開始就不要你的糖罷了。

  但他,真的願意一開始就沒有那糖嗎?

  又似乎還沒有想清楚。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然而劉曠步步緊逼。

  於是他說不知道。

  他沒有想到,這句“不知道”會讓劉曠發瘋。

  劉曠又哭又笑的吼道:“哈哈哈…你他媽…解藥就解藥啊,我也沒說不願意當那個人引子啊,那你為什麼要讓我以為你喜歡我?!為什麼要把我耍得像一隻狗一樣!!”

  他仍然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他當時實在是驚惶又無措。

  仿佛又回到了十幾年前,那他怎麼做都是錯的那個時刻,剛開始配毒製藥的時候,一竅不通的時候怎麼配都是錯誤的時候,似乎也是這般,大腦一片空白,面對撲面而來的斥責——毫無招架之力。

  不,要更甚。

  十幾年前,他只不過是驚慌與無助,而如今這個時刻,面對劉曠的嘶吼,整個胸腔都蔓延出一種幾乎讓他無法承受的苦澀的感覺來,他覺得自己的心臟如同被人揪著拽著般的疼痛不堪。

  他知道劉曠是沒有看到第二頁,劉曠以為引人之法需要兩次。

  他其實是想解釋的。

  但他不知道為何,沒有任何解釋。

  劉曠說,我愛你。

  劉曠說,我也沒說不願意當那個人引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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