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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射忍著氣:“我要你立即去向舞文道歉!”

  “怎——怎麼說?”

  “說你剛才種種都是開玩笑。”顧射緊盯皇上,“舞文一直認為皇上是明君,九王造反之時,我本不管閒事,是舞文說,皇上是明君,若要更換,只怕很多人不服,不知要死多少人。我才去幫你。”

  皇上一震,眼中露出失落之意:“原來你真的不是為了我而幫我。”

  顧射哪有心情理會他的失落?繼續說道:“心悅舞文的人,都是愛他的乾淨純粹。他一直拿‘奉公守法、忠君愛民’來要求自己。我不能容許任何一個人告訴他:天下沒有絕對的公正,法律可以被人踐踏;也不能容許任何一個人讓他覺得:他忠的君是昏君,他愛的民是刁民!”

  皇上臉白了:“只怕他已經認為我是昏君。”

  “你做了七年皇帝,一定可以把話圓回來的。”

  皇上只好說:“是,我當然可以。他在哪裡?”

  假山下,陶墨在等。

  老陶和郝果子顧小甲都陪在他身邊,卻沒有一個人說話。

  沒有人知道該怎麼勸慰他。

  顧射、袁傲策和皇上走來,顧射警告性地看了皇上一眼。

  陶墨迎上來,顧射柔聲道:“適才有些誤會,皇上想向你解釋。”

  陶墨一怔,看向皇上。

  看到顧射等人走開,皇上艱難地啟齒道:“剛才,是跟你開玩笑的。”

  陶墨眼睛睜好大。

  他一點都不覺得剛才是玩笑。

  皇上道:“你跟弦之情深義重,我扔下國事來丹陽這麼久,始終沒有進展,心情焦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那你——到底心悅誰?”

  皇上立即挺直胸膛:“我心裡只有弦之一個,你要信我!”

  “弦之是我的。”

  “是,弦之是你的,所以我心情不好,我胡說八道。”

  “那我朋友的事呢?”

  “我以為他是弦之安排給我的,我有意拿來氣你的,誰讓弦之心裡只有你?”

  陶墨扭過頭不說話。

  皇上心裡就有些惴惴不安,探過頭去看陶墨的臉色。

  陶墨突然哭了:“你們皇帝家的事情我不懂。”

  皇上懵了:“有什麼不懂?”

  “我不懂先帝為什麼要殺自己的親生兒子,不懂先帝為什麼在親生女兒身上下毒?我也不懂為什麼你安撫凌陽王要指婚給他?雪衣郡主跟凌陽王新婚不久就分開了,卻因為是皇上指婚一直沒有辦法和離。我更不懂你既心悅連箭哥哥,怎麼還能殺他?你到底是心悅弦之還是心悅連箭哥哥?還是把其中一個當作另一個的替身?難道心悅一個人的時候,不是只要這個人就夠了嗎?我一直都不懂!”

  皇上驚呆了,許久,才低聲說道:“我,我自己也不懂。你不知道,當皇帝,就有至高無上的權力,也會害怕失去這份權力,為了保住皇位,人會變得不象自己。”

  陶墨回過頭來看他,臉上還帶著淚:“等我看見你,覺得你平易近人,跟我想像中的皇帝都不一樣,還以為是我誤會了你,還以為你是個不一樣的皇帝。”

  皇上心中一熱:“我——我其實不是那樣的。雪衣郡主和凌陽王的事我不知道,我現在就寫聖旨讓他倆和離。至於連箭和弦之,我其實喜歡連箭多些,但我怕死、我怕史達造反……”

  他的聲音哽住。

  是了,他第一次面對自己的內心,他喜歡連箭多一些。

  顧射城府太深,和他自己太類似,他其實更喜歡性格陽光的連箭。但是為了保住皇位,他犧牲了連箭。

  他忘不了連箭死後,他偷偷看顧射的那一年。他沒有臉見顧射,又想在這張一模一樣的臉上尋找連箭的蛛絲馬跡,於是經常偷偷跑去看他。

  後來,顧射也失蹤了,一走就是兩年。

  兩年的絕望是怎麼過來的?他已經不願意回想。

  九王造反的時候,他躲在暗道里,自嘲地想到三年前。如果當年,他一心要保連箭,不也是這種結局嗎?但起碼他可以和連箭在一起,說不定還能結伴活下去。

  連箭的死,只不過讓他行屍走肉般多活了三年。

  對了,為什麼要讓連箭死?是因為他嫉妒,他嫉妒連箭居然有一個真心喜歡的少女,居然為了她,能殺了史光耀。

  嫉妒和權力蒙蔽了他的心,讓他做出了後悔一輩子的事。

  他忘不了顧射出現在暗道那一刻,他的驚喜。

  他甚至感到自己的心重新活了過來。

  這是連箭的孿生兄弟,和連箭有著一模一樣的面容。他還記得他,他還願意救他,這認知讓他狂喜到顫慄。

  所以儘管顧射承認自己心裡已經有人了,他還是追到丹陽來。

  然後他發現:他對這個單純的陶墨更感興趣。

  是了,天性單純快樂的人一向更吸引他,因為他自己已經足夠黑暗墮落。

  “我其實更喜歡連箭。”他喃喃地再次說道,“弦之是他的替身。”

  “皇上?”陶墨驚呆了,轉身尋找顧射,“弦之!”

  皇上掩面擺手:“不要叫他,我不想任何人看到我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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