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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那驛站正在修葺,暫無人居。

  燕清聽後,略作沉吟,壓低了聲音沖呂布道:“不如排查下周圍可有伏兵。”

  呂布雖不解,還是依言照做了。

  見他們駐足不前,那負責領路的使者不由露出畏懼之色,又不敢催促,只有惶惶等著,手足無措。

  排查的結果很快就出來了,並無異樣。

  呂布低聲問道:“要不不去了?”

  燕清搖了搖頭。

  要真有問題,避了這一時,也沒有用。

  若沒有問題,那就變成只因他一人疑神疑鬼,害呂布落個膽小惜命,竟已至糙木皆兵的傳聞流出去,就將惹人笑柄。

  待進到廳內,縣裡重要官員已全到齊,紛紛停下歌舞,起身行禮。

  燕清微微笑著,一概做了回應。

  只在婢從恭敬上前,欲為在主座上坐著的呂布解下戰甲,以及取走畫戟與弓箭、好暫放在堂下木架上時,燕清笑著制止了。

  婢從怔然,卻不敢同燕清說話,只立刻看向縣令。

  縣令立馬察覺,起身請罪,燕清便三言兩語,給他打了圓場方罷。

  呂布將沉重的方天畫戟擱在手邊,全程並不作聲,只板著臉,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全由燕清做主的模樣。

  心裡則略有所覺,面上若無其事地談笑風生,手卻借著案桌與衣袍的掩護,擒住燕清的,在柔嫩手心上輕輕寫下“可是有詐”四字。

  燕清回寫道“不一定,食水莫碰”。

  呂布趁機捏了捏他的手,表示明白。

  自那趙雲險些喪命的前車之鑑後,燕清在這方面的警戒就大有提升。

  儘管在宴席上,要將那極沉且長大的兵器放得稍微遠一些,並不奇怪,可聯繫到驛站的修繕,和被安排至距他們所休憩的館舍最遠的地方上,燕清就不可能去除疑心了。

  只不過縣令的膽子真有這麼大麼?

  燕清端起酒盞來,假意飲下,卻一滴不漏,全數傾倒入袍袖當中。

  如果縣令真有不軌之心,要是一些世家大族有心庇護,助他逃過審查,雖有難度,也卻不是難以達成。

  畢竟燕清只在一些較為機要的位置給換上了親信,卻不可能將整具筋骨都脫換一回。

  而隨他們自館舍過來,正圍繞在外的五百親兵,皆是精挑細選出的、也是跟隨呂布多年的精銳,各個久經沙場,堪稱以一當百,更別提還有呂布這萬夫莫敵的大殺神。

  外頭已暗中排查過,沒有問題。

  真要藏人,就只可能藏在這所宅邸里了。

  宅邸不大,宴廳又占了大半,那也藏不動多少人。

  就算臨時起意,也不會蠢到以卵擊石,定還需出些手段,叫他們失去抵抗能力的。

  燕清一面禮貌地笑著應酬,一面以目光在宴廳里梭巡,不著痕跡地尋找著伏兵可能藏住的地方。

  也不排除是自己過于敏感的可能,但事關呂布的安危,燕清從來都秉持寧可多心、也不可疏漏的態度。

  酒過三巡,可不光燕清,呂布亦是滴酒未沾,只刻意憋出一臉醉酒般的通紅來。

  看著笑容滿面,一派諂諛討好之色的縣令,燕清唯有在心裡感嘆,他要是有荀攸那年紀輕輕就能一眼窺破張權的反常神色、且道破其曾做過jian猾事的功力,就不用這麼費勁地猜來猜去了。

  這感慨剛冒出來,燕清的雙眼就不禁微微睜大。

  這麼說來……他明明有辦法啊!

  指尖卻半點也不遲疑,輕輕一彈,將那張繼火扇子之後刷新出來的“樂不思蜀”,擲在了胖得流油的縣令身上。

  卻見縣令面上笑容一滯,渾身抖動,面龐也扭曲起來,起身怒指呂布,將酒液半滿的杯盞狠狠一摔,大吼下令道:“無恥國賊,身受皇恩,然不尊王室,甚妄圖竊之!我誓殺汝!爾等還不速速出來,將他按下斬了!”

  呂布猝不及防地就被他發了難,懵然片刻,卻大笑出聲。

  “憑你?痴人說夢!”

  呂布察覺到殺意的那一瞬,是想也不想將燕清往自己背後一撥,用自己身軀擋得死死的,才一把抄起身邊畫戟,根本不等那些提前太多聽到號令、而下意識猶豫一瞬、導致晚動一步的伏兵自屏風後殺出,就兇悍地跨出一步。

  沉甸甸的畫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落了下來,呂布連眼都不帶眨地,精準地劈下了一顆對他怒目而視的縣令人頭。

  血淋淋的人頭飛出,掉入見事已敗露、也各個面露怒色的官員當中,惹來痛罵一片。

  可叫他們心驚膽寒的,卻是呂布此刻雖神情猙獰,眼底卻一片晴明雪亮,哪兒有半絲被飲下肚的迷藥所累的跡象?

  “哈!哈!哈!”呂布橫戟大笑:“還有哪個,想來領死!”

  他昂然而立,威風凜凜地喝了一聲,旋即就退回一步,以燕清為中心,一面將他護得嚴嚴實實,一邊狂殺濫砍起那前赴後繼而來的伏兵。

  要放在別人身上,這情況或就得是雙拳難敵四手,可在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呂布跟前,那些不自量力的刺客,就全成了螳臂當車、蚍蜉撼樹。

  燕清也顧不得欣賞他風采,在留於外頭的精兵察覺異動、與妨者戰成一片時,他就揮動火扇子,又發動離間,好快些刷新出萬箭齊發一類的群攻性牌來,好助呂布一臂之力。

  不過就如他丟“樂不思蜀”前所想的那般,伏兵縱有不少,可有方天畫戟在手、又未中酒水中摻雜的迷藥的呂布,就是頭不折不扣的出籠猛虎,真正越殺越勇。

  光是靠藏在這宅邸里的兵士,又哪兒是他一回之敵?

  待將頑抗者斬殺殆盡,呂布與外頭精兵會合後,就立即提搶策馬,一路加鞭飛馳,去追那事敗慌逃者。

  再精良的馬匹,又如何趕得上日行千里的神駒赤兔?

  嫌距離遠了,呂布就引箭拉弓,邊沖邊射,一下一個;燕清則向前搖著扇子,每燒著一匹馬的尾巴,就將驚一匹馬,摔了上頭騎士。

  最後只剩幾人,分散沒入漆黑樹林當中,燕清才鬆了剛剛捏得死緊的扇柄,轉身抱緊呂布腰身:“莫再追了,以防有詐。”

  呂布聽燕清開口,一身發狂似的悍殺之氣便漸漸淡去,嗯了一聲,勒馬回身:“虧得重光敏銳,叫破其心,否則險些遭害。”

  燕清也是心有餘悸,要真掉以輕心,喝了那酒,後果真是不堪設想了。

  他默然半晌,嘆道:“主公權勢甚盛,刺客只將越來越多,哪怕身處治下,也需多加防備了。”

  呂布將燕清話里的憂心忡忡誤作害怕,趕緊騰出一手來將他摟住:“莫怕莫怕。即使千軍萬馬,布也定將護你周全。”

  燕清感動又好笑:“誰與你說這個了?只是我總覺有蹊蹺之處,為防萬一,還是快去將奉孝尋回罷。”

  這實在不是個適合走親訪友的時機,倒是這扇子雖然好用,他自己卻拿不慣,不如轉送郭嘉。

  第190章 自作自受

  呂布一行人便依燕清所言,先分出幾人,通知尚在館舍休憩的三千人馬繼續徹查清除城中叛逆,再至汝南與他們會合。而隨行的二百餘精銳親兵,則原路返回,去尋郭嘉許褚等人。

  這一路馬不停蹄,行得極快,還未至鵲尾坡,天光便已漸亮。

  一路上並未遇著路人,直至此刻,迎面方現出一人一騎,仿佛直衝他們而來,因是背光,只瞧得出輪廓是個高大魁梧的漢子,馬背上還橫著件物什,形色倉皇。

  呂布生出警惕,勒馬駐步,大喝聲:“來者何人!”

  來人卻倏然一頓,大喜過望地應了一聲,只因聲音太過嘶啞,叫燕清與呂布根本聽不清楚。

  直待他近前,方露出驚喜之色。

  許褚渾身鮮血淋漓,背上還插了幾根沒入小半的箭矢,一雙虎目卻鋥亮有光,顯是傷無大礙;而那被他當包袱般橫置在馬背上,受這一路顛簸,以至一下來就吐得昏天黑地的“物什”,可不就是道要去訪友的郭嘉?

  原來郭嘉在攀山過半時,就從路人的隻言片語中,察覺出前方有詐,忙讓許褚帶他下去。

  而見他們不去至山頂就要返回,暗中埋伏的幾人也顧不得掩藏身形,倉促下手,許褚需得護著郭嘉,行動難免多有不便,可在經歷一番惡戰後,還是殺盡敵人,又在追兵聞訊趕到前明智地搶了匹馬,總歸是順利逃出去了。

  這過程被輕描淡寫地一說,燕清依然能想像出當時那千鈞一髮的兇險來,不由慶幸自己當時非讓郭嘉帶上了武藝超群、忠勇可靠的許褚。

  呂布聽郭嘉闡述了經過後,對勇烈的許褚大為讚賞,在為其簡單處理一番傷勢後,就發話要為其表功,加官進爵,使得許褚感激涕零。

  荊州表面安逸服從,其實危機四伏,呂布經此二事,再不放心在荊州安歇了。接到平安無事的郭嘉許褚後,就繼續調轉方向,往豫州汝南去,至那方可安心。

  燕清與郭嘉,自對此附議。

  只是郭嘉慣乘的、那由燕清親自設計的豪華車架,自是在之前的逃跑過程中被丟棄掉了,好在呂布帶的那二百餘精銳騎兵,多自備有替代馬匹,郭嘉便也騎上了馬,與刻意放慢速度的燕清湊近了,邊行邊說話。

  燕清道:“雖已傳信出去,可龐統定無坐以待斃之由,無論成與不成,多半早攜從父那親子跑了。”

  雖不知道龐德公與水鏡先生有沒參與進這件事去,但依兩人一向與世無爭,又有眾多桃李外結的好聲譽,在無真憑實據前,亂動顯是弊大於利的。

  而一時間找不到龐統劉焉劉備這些正主,就去搜捕兩隱士出氣,這大墮名聲的蠢事,任誰也干不出來。

  郭嘉頷首:“益州勢滲頗巨,日後需加以嚴防。”

  燕清嘆道:“查當然是查過,可龐統應考前名氣不過爾爾,所得也有限,總不能因噎廢食罷?還是低估劉皇叔的本事了。”

  再嚴密的審查,也有空子可鑽,東漢末年的情報網,也不可能跟恢恢不漏的現代相比。燕清甚至都不可能親力親為,那龐統這個史上與臥龍諸葛亮齊名的智士,要布下疑陣,騙過那些人去,可謂是再輕鬆不過了。

  燕清實在也沒料到,在歷史發生了這麼大變化後,龐統還提早與劉備有過暗中接觸,且為那數面之緣,就願為其誓死效忠,不惜親赴險地做其內應。

  不過仔細想想,當初龐統其實也做了類似的事情,就為火燒赤壁進行順利,向曹操建議鐵索連船。

  無論如何,既享受了科舉考試所帶來的益處,就得承擔相應的風險,思及此處,燕清也就重歸心平氣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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