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頁
去年年底,寺內遇上了交通故事,住進了大月的醫院。
“看起來他們是一對很般配的夫妻……”
那位主婦的嘆息聲又在透子耳邊響起。
富士吉田市比河口湖盯的面積要大得多了。停了一陣子的雨又下了起來。霓虹燈的燈光滲進了擋風鏡里,映入了透子的視網膜中,仿佛電影一樣流逝過去。
秋人依舊默默地開著車,不一會兒就找到了地方。
車子停了下來,透子把眼睛貼近車窗。她看清了“水芭蕉”的店名。橙色的霓虹燈半明半暗地閃爍著。
“這兒離大街很遠,不容易找到。不然從河口湖町到這兒只要十分鐘左右。”
兩個人下了車。
水芭蕉酒吧只有一個大門口,兩旁都是高層公寓,這會兒是八點半,四周一片寂靜。
也許是由於周末的緣故,除了櫃檯還有五張長方形的桌開。店裡的客人不少,年輕的情侶和散客們在開懷暢飲。
“歡迎光臨!”
門侍禮貌地對秋人兩人說道。
他們進來後,在靠近門口的高腳凳坐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才有一名女服務員拿了兩條擦手毛巾走了過來。
這位女服務員身穿紅色上衣,披肩長發,招呼了一聲,便站在一邊等他們點菜。
“來杯攙水的威士卡。”秋人說道。
透子要了杯果汁飲料。
她盯著這個女服務員仔細觀察,眼影塗得很濃重,圓臉,鼻樑挺直,口紅塗出了唇線,十分性感。
她的年齡不太小,大概有三十多歲的樣子。
於是,透子從她那張因濃妝而“變形”了的“面具”下面,看到了她那張原本是柔和恬靜的臉龐。就在她們的視線相對的一?那間,透子一下子喊了出來:“麗香女士……你是寺內麗香?”
這位女服務員也怔了一下,臉上一下子露出了戒備的眼神。她吸一口氣,然後冷冷地問道:“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啊,我們剛剛去過您的府上,是鄰居告訴我們您在這兒的。”秋人連忙解釋道。
“哦……為什麼去找我?”她又冷冷地問。
“因為我們想知道您對白藤起人的印象。”
秋人按原先說好的理由,冷不防提出了“白藤起人”這個名字。
麗香果然有了反應——但卻是茫然不知的樣子。
她默默地歪了一下頭。
“白藤起人是蘆高公司的領導之一,他發明了超小型電子電腦等熱門商品,他和你同校;在你上理學系時,他在工學系當助教,你會聽過他的課……”
“好了,我記起來了。”麗香露出一絲苦笑,打斷了秋人的話,“好像他最近死了。報紙和電視上也出現過他,所以我記起來了。”
“只有這些?難道你沒有私人之間的記億?”透子追問道,“一九八二年十月,我在銀座偶然碰上起人叔叔和您一起。不記得了嗎?”
“什麼?”
於是透子便把當時的情形說了出來。包括他們在銀座的那家俱樂部里,起人握著麗香的手說過的話。當時麗香邊聽還邊落了淚。
“那天晚上的事一直銘刻在我的心裡,我永遠不會忘記。起人叔叔後來一定還給你寫過信,或是見過面。在他去世前,說不定……”
突然,麗香笑了起來。周圍的客人都紛紛回過頭來看著她。透子覺得麗香有點醉了似的。
“別開玩笑了,你想到哪兒去了……”
麗香笑得都說不出話來,好像認為透子說的事太滑稽了。
“我想起來了,那次是我畢業後十年的時候吧。我也是偶然遇上了白藤起人先生的,在和你相遇的一個小時前。然後他請我喝茶,問了我的情況。那時我快要結婚了。婚後我去了美國。當時我根本沒有想到會遇上當年的老師,他也覺得是個奇遇,興奮得很哪!”
透子不知說什麼好。
“我們離開咖啡屋不久就在大街上碰上了你。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先生喝醉了,像個演員一樣,說了那麼多的浪漫台詞。那時我比現在年輕,而且又要離開日本,受這些事情的感染,也流下淚來,也就這些吧!”
“怎麼……”透子有點不知所措。
“什麼怎麼的,難道我在撒謊?”
“不……”透子無言以對。
起人的相冊里,還真的只有一張麗香和其他女同學的照片。
這時,調酒師把攙好水的威士卡遞給了麗香,麗香伸出塗了紫色指甲油的手把酒杯擺在了櫃檯上。
“那麼,我想再問一問,從那次之後,您再也沒有見過白藤起人嗎?”秋人一本正經地問道。
“當然。”
“也沒有打過電話或寫過信?”
“沒有。”麗香毫不猶豫地答道。
“那你看到白藤起人的死訊時,你怎麼想?”
“也沒有什麼……我只是在大學裡聽過他的課而已,不就和任何一個陌生人一樣嗎?”麗香滿不在乎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