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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角型落地窗完全敞開,窗幔在冷風中飛舞。幾乎是全裸的露西橫躺在床上,枕邊有一小攤半乾的血,胸部上下抽動掙扎著要呼吸。

  豪幸立刻移步到床畔,檢查病人是否有流血的傷口。他特別注意頸項部位--平時掩飾的黑色高領已經取下。老教授拉起被單將病人裸露的身軀蓋住。

  然後他轉身面對傑司;後者剛關上通往露台的落地窗,並確定已經閂緊,又把窗慢拉攏了,才回頭走向床畔。

  豪辛堅決地對他的學生說:“時間緊迫。”傑可從未看過他如此堅定。他又說:“我們必須立刻為病人輸血。”

  傑可點燃了床邊的一根蠟燭後,驚訝地抬起頭。“輸血?這程序你很熟練嗎?”

  “熟練?”豪辛搖搖頭。“沒有人熟練的。我不過是用藍氏的方法做過實驗而已。雖然要冒很大的危險,我們卻別無選擇。如果我們袖手旁觀,這個女孩今晚就會死的。”

  外頭大廳傳來了騷動聲。僕人們都很慌張有兩個女僕更拿著燈,將頭探進臥室。

  傑可迅即對僕人發令,將他們打發了,並警告他們不得驚醒露西的母親。同時,豪辛自醫藥箱中取出了進行這個大手術所需的工具--幾根橡皮管,管璧薄得近乎透明兩根大針,還有一些附屬配件,包括一個小型的手操作唧筒。

  傑可忙著排好桌椅,並在床鋪四周圍放了許多盞燈,仍然驚異地觀察著種種配備。

  “教授,看來你早已準備好要輸血了嗎?”

  他的老師面色注重地點點頭。“是的。由你電文中所說的,我就懷疑到了--現在的確是必要的。”

  新的腳步聲,較為沉重且幾乎是奔跑的,在大廳里響起。過了一會兒,阿瑟.洪鳥已出現在露西的房門口,連帽子和外套都來不及脫下。

  傑可意識到阿瑟必然剛剛離開他病危的老父--哥德泯爵爺。他看到臥室里的一幕時,既震愣又驚異,毫不了解地瞪視房裡那兩個男人。然後他又注意到床上那蒼白瘦削的身形,以及已經沾了血的被單和枕頭。這一切使阿瑟的神經繃得緊緊的。

  “見鬼了?”阿瑟踏步向前,怒喝道:“你想對露西幹什麼?”

  傑可急忙阻撓。“阿瑟,這位是專家,豪幸。他正在設法救她,老友。”他很快地較正式的介紹兩人。

  全神貫注於即將展開之醫療工作的豪辛並沒有伸手相握,只是抬頭看看,點頭致意。他的臉色沉重而堅毅。

  “啊,未婚夫。”他低聲哼道:“你來得正好。這位姑娘病得不輕。她需要血,且非有不可。把外套脫掉吧。”阿瑟幾乎毫不遲疑,但豪辛覺得連半秒鐘的遲延都嫌太久。他又吼了一句:“把外套脫掉!”

  外套和帽子立刻脫落。阿瑟現在歉然而畏怯。“原諒我,大夫。我的生命便是她的。我願意用盡身上的血救她。”

  豪辛露齒表示某種笑意。“我並不要求那麼多--還不到時候。不過來吧!你是個男子漢,也正是我們所要的。”他一揮手,指著床畔的椅子。

  “本來傑可是要捐血的”--這對傑可來說還是新聞,因此他猛地抬起頭來這名年輕的醫生根本還沒想到選擇捐血人的程序--“因為他比我年輕有力。但是現在你來了,你是個更好的人選。我們的神經不及你的沉著,我們的血也沒有你的清明!”

  傑可讚賞地觀察到,老教授顯然因為這夜半的挑戰而精神抖擻,甚至相當亢奮,雖然才剛經過渡海的疲累旅程。他仍繼續準備工作,拿起兩根又粗又大的空針管,一手一根,在後面連上橡皮管和唧筒。

  他的低笑聲好似有些瘧待狂的傾向。

  這當兒傑可已脫掉阿瑟的外衣,撕掉他的襯衫袖子,讓他坐到床畔的椅子上,綁緊他的臂膀,摸摸一根突起血管。

  現在,豪辛迅速接部就班地進行手術。

  他把大針插進露西臂上時,她因短暫的痛而顫抖了一下,但依然不省人事。阿瑟看了不覺皺眉,接著他自己的臂膀也挨針了。然後他便平靜地靠椅背而坐,遵照教授的指示以另一手握好針筒和橡皮管。阿瑟焦急的目光幾乎沒有離開過露西的臉龐。

  時間一分鐘一分鐘挨過,橡皮管自載著暖暖的血液,兩位醫生偶爾會就輸血過程交換幾句短暫的術語,露西的臉頰上也漸漸恢復了一點生氣。最初,情況的改進是微妙而難以察覺的,但旋即便看得出她轉烏紅潤的氣色。

  蒙辛仔細地觀察這個結果,直到事實再也不容質疑時,他才算鬆了一口氣。

  此刻,老醫師把手術的監護交託給傑可後,又在他的醫藥箱裡搜尋,這回拿出了傑可認為甚至比輸血器具更難以想像的東西:一大把白色花朵。

  傑可和阿瑟瞪大眼睛望著他把這些花插到露西床畔的花瓶內,卻把原先插在瓶里絢麗的鮮花隨意丟了。接著,他又從皮箱內拿出更多同樣的白花已編成一圈的,如項鍊般掛到病人脖子般。豪辛對這些話並未加以解釋。

  傑可避開阿瑟詢問的目光。他嗅嗅白花散發出來的氣味,努力不露出他自己的迷惑不解。

  大蒜?

  若非他熟識老醫生已有許久,他大概會以為豪辛發瘋了。

  豪辛顯然對房內的布置感到滿意了,便看了看表,又把表放回口袋裹,接著他檢查過病人和捐血者的狀況後,又一次看看表。在靜默的房間裡,三個男人都可聽到表的嘀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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