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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蔚無可奈何,福叔這哪裡是求人,簡直就是在強行逼她就範。也罷,先去看看宋凌川,回頭再去找林惜,想來也不會出什麼事。畢竟宋凌川是宋長寧唯一的親弟弟,萬一在宋長寧入獄的期間,出了什麼事,林蔚也不好交代。

  想明白這些,林蔚再不猶豫,調了個方向,抬腿大步流星的往宋凌川的院子裡走。離得老遠,就見院門口立著一圈的下人,一個個如同鵪鶉似的縮著,一見林蔚的面,紛紛露出劫後餘生的喜色,趕忙給她讓開了路。

  林蔚默默嘆了口氣,都這個時候了,宋凌川還在任性妄為,也不知他到底想幹什麼,非得把親哥哥逼死才甘心。

  入了房門,還沒走近裡間,立馬就傳來了宋凌川的暴怒聲:“滾出去!”

  林蔚抿唇,跟沒聽見這話似的,直接走了進去。宋凌川此時此刻正半倚在朱紅色的雕花床架上,全身只著一身雪白的裡衣,更顯得面色寡淡,毫無一絲血色。聽見有腳步聲逼近,更加氣惱,一拍床板,猛然抬首。

  可當宋凌川瞧見來人是誰後,原本滿臉怒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盡數瓦解。他臉色很差,精神也不好,面頰消瘦,顯得顴骨尤其的高。可還是掩蓋不住清俊的面容。

  宋凌川扭過頭去望牆,冷淡道:“你來做什麼?宋長寧死哪裡去了?”

  林蔚現在最不肯聽的就是這個“死”字,她不語,半彎下腰來,將躺在冰涼地板上的枕頭撿了起來。二話不說,一把砸在了宋凌川的肩胛上。

  宋凌川身形往一邊傾倒些許,險些一口氣沒提上來。他愣了會兒神,才驚覺自己被林蔚給砸了,隨即暴怒,一捶床板,大聲道:“林蔚,你瘋了不成!”

  林蔚冷靜道:“我沒有瘋,我現在特別清醒。至始至終不清醒的,只有宋小叔你一個!”

  宋凌川氣息不穩,神色漸漸萎靡起來,勉強扶著床架才不至於倒下,聞言,冷冷笑道:“你喜歡宋長寧,你自然可以站在他那邊說話。可誰又能設身處地的為我想想,誰能為我想想!”

  似乎是被林蔚這種冰涼冷漠的態度惹怒,又或者是長年托著一副病體,宋凌川已經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厭煩疲憊,再也不想裝了,他攥緊拳頭,語氣嘲弄道:“你又知道什麼,我加注在宋長寧身上的痛苦,不如他加注在我身上的萬分之一!若不是宋長寧當初一意孤行,我爹如何能被氣死?若不是他在外頭胡作非為,我娘怎麼會哭壞了雙眼!他離家出走,一走就是半年之久!他口口聲聲,把學醫說得那麼高尚,把理由編得那麼冠冕堂皇。可他離家出走時,有沒有想過我也會死在這半年時光里!”

  宋凌川說到此處,臉色徒然變得漲紅,他應該是很生氣的,以至於情緒激烈到控制不住,幾絲鮮血又從嘴邊溢了出來。

  “林蔚,你沒有經歷過生死吧,你不知道人到死時是多麼的痛苦不堪。就在宋長寧離家出走的那半年裡,宋家幾乎遭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外界的冷嘲熱諷,許家的狼子野心,我娘終日以淚洗面。就是我這個人啊,是我這個任性妄為,自私自利,被你一直討厭的人,一直都是我一個人在撐著宋家!”

  林蔚抿緊唇,不忍看宋凌川如此,有心安慰幾句,可又無從說起。誰說她沒有經歷過生死,就是因為她曾經經歷過,所以才懂宋凌川的痛苦。與其這樣日復一日用藥石吊著命,還不如痛快的一死了之。

  宋凌川臉上分明是在笑著的,可卻比哭還要悲傷。他咳嗽了一陣,右手攥拳試圖要堵住什麼,可鮮血還是緩緩的滲了出來。有幾滴甚至落在衣襟上,如同雪地里怒放的梅花。

  “……小叔。”

  林蔚上前一步,想要去扶宋凌川。哪知宋凌川隨即伸出一臂,作出一副阻攔的姿態,無形中將他自己同林蔚的距離拉開了。他瘦得脊梁骨都快從裡衣中戳了出來,可仍舊是一副孤傲不可一世的樣子。任何狼狽姿態都不想輕易顯露出來。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可憐,我任性妄為,惹是生非,我認。但宋長寧曾經做過的事,他也得認!”宋凌川抬首,露出一張慘澹的臉,蒼白的唇瓣一張一合,無聲吐出一句:“都是愛宋長寧的,可是從來沒有人愛過我。”

  林蔚默然,一時間竟然不知該埋怨誰才好。事情發展成這一步,誰都有錯,可誰都沒有錯。

  宋長寧學醫的最初目的是為了替親弟弟治病,他有何錯。醫者仁心,他心底仁慈,想要救人又有何錯。之後為了不繼續禍害別人家的小姐,選擇離家出走,過上那半年清貧的流浪生活,日行一善,又有何錯。

  而宋凌川幼時天真爛漫,經歷了家族沒落,父母雙親接連死去,長兄離家出走接二連三的禍事,如何能不委屈不恨。正是因為他心裡有恨,才選擇報復。他不肯隨意報復無辜的人,就報復宋長寧和他自己。

  說到底,這其實都是場冤孽,外人插不上手,也體會不了。只有身處其中的人,才能知曉其中的萬般痛苦和無奈。

  林蔚憐憫宋凌川,也不想再多廢口舌,無論什麼道理,他都懂,可就是不能釋懷。也許,天底下真的有生死不容的兄弟,也許,真有一個人先死了,這個仇恨才能徹底兩消了。

  宋凌川冷眼瞥向林蔚,道:“怎麼是你來,宋長寧呢,他去哪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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