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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除此之外,他這兩天畫不出一幅像樣的作品,甚至一點靈感也沒有。拖著好幾幅畫,說沒有壓力是不可能的。

  他拿起煙盒,抽出一支夾在指間,點燃後卻任它靜靜地燃燒。牆上禁止吸菸的標誌是甘棠掛上去的,他盯著那白底紅字的矩形牌看了好久,然後又把煙掐了。

  他已經好幾天沒聯繫她了,一是因為畫不出東西而煩悶,二來,他不知道怎麼開口。

  示弱和安慰人終究不是他的強項。

  那天看到王磊送她回來,說不在意是高估自己。他似乎很長時間沒見過她那樣孩子氣的笑容。

  用甘棠的話來說,王磊是她的良師益友,但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他和王磊之間有□□味。這是他這兩天思考出來的重要成果。

  但如何恰到好處地提醒甘棠,這是他接下來要想的問題。

  只是在此之前,他有必要捋清楚她和另一個人的關係。如果說愛情是兩個人的事,那麼無論哪一方將外人牽扯進來,都會使情況變得複雜而難以處理。

  另一個人,就是陶斯淼。

  自從那天他把她送上計程車後,他就再沒和她見過面。但令他想不通的是,她還是像以前那樣時不時地給自己發簡訊。有時手滑,也會不可避免地點開幾條。粗略一看,都是些短詩。雖然以他的文學素養很難理解其深意,但憑著那幾個重複的字眼,也能把主題猜得八九不離十。

  他從來沒回復過。

  本以為不回復也就不了了之,但沒想到她會主動來找自己。

  那天他去畫室拿一幅被畫廊預定的海景圖,準備離開時,她正好從車上下來。她笑意嫣然地進了畫室,仿佛是見到關係親密的好友,也沒問他方不方便,擦過他的身子進了畫室。

  他提醒說自己趕時間,她卻像是沒聽見,認真地按照順序,把牆上的畫都看了一遍。

  最後停在那幅新畫好的銀杏面前,轉身對他說:“我喜歡這幅。”

  “不賣。”

  “我說買了嗎,你就不能送我?”

  “不能。”

  她撇嘴,神色不變地從包里拿出一份請柬,外加兩張畫展的票:“你選一個。”

  “什麼意思?”

  “三十一號,我結婚。”她微微笑著,語氣卻不容拒絕,“但我又答應了畫展上的鋼琴演出。時間剛好撞上了,你幫我選一個。”

  “這和我沒關係。”他不知道她在搞什麼名堂。

  “就當幫我一個忙。”

  “這是你的事情,我做不了主。”

  “可我願意讓你做主。”

  “結婚不是小事。”他還是試著說了一句,“你應該想想清楚。”

  “不用這么小心翼翼。我只是徵求你的意見。”她語調上揚,“至少站在朋友的角度,替我參謀參謀,是哪件事比較重要。”

  唐頌沉默著,腦海里出現的的卻是那天她坐計程車離開時相當決絕的眼神。而現在,她眼裡卻是輕微的惱怒和不甘心。

  暖暖的夕陽鋪亮了半間畫室,他們相隔不到兩米,卻都站在另一半的陰影里。

  “我的意思已經夠明顯了。”她正色道,“唐頌,你真的不願意替我做選擇嗎?”

  “除了你自己,誰也沒這個資格。”

  “你知道我這樣做是為了……”

  “陶斯淼,我以為我們已經達成共識了。”

  陶斯淼微怔,看著眼前男人的臉,從上到下,無論是眉眼還是鼻樑,都是記憶里熟悉的模樣。可是即使她拿著最後一點自尊來挽留,他似乎也沒有任何的動搖。

  半晌,她換了一個站姿:“唐頌,你這麼堅定,是因為有喜歡的人了嗎?”

  有那麼一瞬間,她很討厭自己的直覺。

  因為她聽見唐頌說:“是。”

  她輕笑一聲:“你知道嗎,其實你並不適合開這種玩笑。”

  “……”

  “那好,我想知道她是誰,或者,你和她是怎麼認識的,是你先追她,還是她追的你?還有,最關鍵的是她……”

  “陶斯淼。”他打斷了她。

  “怎麼,是暫時沒有想到可以對號入座的名字,還是覺得喜歡上另外一個人是件難以啟齒的事?”

  話一出口,她沒想到自己的語氣會這麼刻薄。但她的確希望這是他為了搪塞自己而臨時起意的謊言,或者至少,不應該是真正意義上的……喜歡。

  而就在她想要再次開口時,唐頌卻先她一步:“我不認為承認喜歡上她是件難以啟齒的事。相反,我覺得能和她在一起是我的幸運。只是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和她之間的事,並沒有和你交代的必要。”

  “唐頌。”

  “我現在要趕去見一個朋友。如果你還要留在這裡,麻煩幫我帶上門。”

  “她是誰?”她往前走了一步。

  他轉身朝門口走去,又聽她問:“是甘棠對不對?”

  他的腳步一頓,回頭卻看見她懶洋洋地往牆上一靠,然後把請柬和門票放在桌上:“看來,真是我自取其辱了。”

  說完,她像是玩遊戲輸了的小孩,帶著賭氣的情緒,頭也不回地離開。

  而她給他的兩場邀請,他自然都不會赴約。

  誰知,從北城回來的那天,他又收到了她的簡訊。這回內容很簡單,只有六個字:“唐頌,我沒結婚。”

  看到簡訊時已是深夜,也不知是不是剛下飛機的緣故,他竟覺得頭疼。

  而更令他頭疼的是,他又在畫室見到了她。

  當時,他正和詩詠打電話,聽見門口有響動,剛轉身就看見陶斯淼拿著兩幅畫走了進來。

  他只好匆匆結束和詩詠的通話。

  陶斯淼穿了件長款的羽絨服,長發綁成松松垮垮的馬尾,看上去精神不太好,但開口說話時,依舊是那種特有的自信的口吻:“唐頌,這兩幅畫,你總不會不認得吧。”

  那是他早期的作品。

  “這是別人送給我的結婚禮物。”她把畫遞給他,“現在,物歸原主。”

  “沒有這種說法。”

  她只好畫放在桌上:“你一定要跟我算這麼清楚嗎?”

  “不是跟你算。”他解釋,“我把畫賣了,錢貨兩訖,所有權本來就不再我手裡。你沒有必要,也沒有理由送過來。”

  她對自己的不請自來沒有絲毫應有的尷尬,但唐頌知道她不是無聊到為了還畫而專門過來一趟的人。

  許是相對無言實在不是件讓人好過的事,陶斯淼將頭髮散開,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我知道你收到了我的簡訊。今天我特地過來,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沒結婚嗎?”

  “不想。”

  “唐頌,我是為了你。”她認真地說,“我沒辦法跟一個我不愛的人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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