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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制錦說道:“遠雖則遠,遁卻未必,天下要安,自要邊關先安,我這一去為了什麼,永寧侯當然也清楚。”

  裴宣笑笑:“說起這點我也是服你,雖然肯為了七寶驚世駭俗,但再如何,到底也是心懷天下。”

  張制錦道:“永寧侯這句,算是對張某的褒獎吧。”

  “我還是那句話,”裴宣一笑:“你最好……對七寶好一些。且讓她長長久久的喜歡你。”

  聽了永寧侯若有所指的這句話,張制錦瞟一眼身側不遠的世子趙琝,驀地想起玉笙寒跟自己說過的“你若不珍惜,自然有人替你珍惜”。

  張制錦哼道:“不勞操心。”

  出城四十里,張制錦棄馬上車。

  幼安長的很快,七寶抱了一段,手臂都酸了,同春接了過去,讓他換了車,跟自家的小傢伙玩耍。

  七寶舒服地靠在張制錦的懷中,懶貓兒般打了個哈欠。

  也許是睏倦了,也許是他的懷抱太過安穩,不多時,七寶便沉沉睡了過去。

  張制錦目不轉瞬地凝視著懷中的如畫容顏,心中泛起一陣難以言喻的甜,忍不住想俯身在她面上親一親。

  不料還未動作,就見七寶眉峰皺蹙。

  這一覺,七寶睡了很久,入夜還未醒來。

  張制錦並未打擾,只在進翼城驛站之時,他輕手輕腳地想抱了七寶下車,才一動,卻見七寶臉上露出了類似甜美的笑。

  張制錦微怔,七寶緩緩地睜開雙眼。

  眼神之中浮出朦朧之色,又看片刻,七寶才喚道:“夫君……”

  “醒了?”他挑唇笑笑,“咱們到驛站了,你別起來,我抱你進去歇息。”

  七寶很乖地答應了聲,直到進了驛館安置妥當,七寶才說道:“夫君,我方才、方才又做夢啦。”

  張制錦先前看她臉色變化,已經猜到幾分,便問道:“這次夢見了什麼?”

  七寶微笑。

  她方才又夢見了……夢見威國公府被抄檢,她給張制錦安置在紫藤別院。

  但是這一次的遭遇,跟最初的噩夢不同。

  好像是因為上次分娩的那夜她夢回紫藤別院,把那時刻初次相見的張制錦誤認為是“夫君”,說了那些話後……一切因此而產生了變化。

  雖然事情未必盡如人意,但他們之間,卻總算是沒有再重蹈覆轍。

  夢境中的那位,顯然不像是張制錦所說的徹底的“糊塗蟲”。

  這是當然,畢竟是同一個人,因為她的一句話,往往就能舉一反三。

  七寶莞爾:“這次,夫君對我好多了。”

  張制錦忍俊不禁,又聲明:“你夢中的那個不是夫君我。”

  他一本正經的在掩耳盜鈴自欺欺人,七寶偷笑,又在他胸口連蹭了蹭:“知道啦。”

  兩人彼此擁抱,聽到外頭秋風敲窗,好似有沙沙聲。

  原來是秋雨無聲而至。

  外間寒風冷雨,室內卻溫暖如春。

  良久,七寶伏在張制錦胸口,小聲說:“只是有一件事……”

  “何事?”他撫著七寶如絲緞般的青絲,愛不釋手。

  七寶道:“夫君原本可以做尚書的,位極人臣……”

  他是有才幹且有大抱負的人,如今為了她硬生生扭轉仕途的方向,七寶不免替張制錦覺著惋惜。

  張制錦握著她柔滑軟厚的青絲,微微怔住。

  ——

  當初在他趕了去養心殿,正看到七寶飲下毒酒,張制錦上前將她抱住。

  那一刻,毫無來由地張制錦突然間想起了玉笙寒。

  張制錦對於玉笙寒的行為從來都無法苟同,雖然抱著同情,卻也只是高高在上,並不懂她所謂銘心刻骨。

  但是現在,望著龍椅上的皇帝,張制錦突然也生出了一股難以遏制的殺機。

  目光相對,皇帝仿佛看出他心中所想。

  皇帝淡淡一笑,說道:“本以為你是最不同的,沒想到也是同樣。”

  又道:“不用擔心,她死不了。”

  張制錦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皇帝道:“因為朕想看看,她能為你做到何種地步,她對你的喜歡,配不配的上你給她的。”

  張制錦不怒反笑:“你滿意了?”

  “朕向來寡情,從不懂情為何物,”皇帝站起身來,仰頭長嘆了聲,哼道:“沒想到都報應在子孫身上了。”

  張制錦低頭打量七寶,幾乎無心聽他說什麼。

  皇帝道:“那夜朕跟你說的,是真的,君無戲言,朕的確曾想要你繼承大統。”

  在玉笙寒逼宮那夜,張制錦進宮,皇帝特傳了他到跟前兒,當時司禮監兩名資歷深的掌印太監跟三名內閣輔臣在身旁,皇帝親口交代後事,立下了密詔,——倘若太子失德,康王世子殞身,便即刻昭告天下,讓張制錦認祖歸宗,繼承大統。

  張制錦淡淡道:“請皇上恕罪,我始終都是張家的子弟。”

  皇帝盯著他,終於一笑:“方才七寶說,你總是心懷朝廷,朕其實也知道你……縱然不靠血脈,亦是難得的人中之龍,可在九天翱翔。你既然想去邊關,那就去吧。不過,朕的密詔,始終還放在內庫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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