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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之大,他每天都在換著不同的角度在等候,或許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等的那個人會從何方何時來。

  夫子有個奇怪的癖好,他每天都會一路小跑著來學堂,明明就算他遲到了我們也不會怪他,他還總是那麼認真,真的讓我們很自嘆不如。

  平淡無奇的生活磨去了陸夫子身上的年少氣息,這幾年的他愈發沉寂,看向遠方的目光也不似最初那般熱烈。

  沒人知道如今的陸夫子多大年紀,可前幾天,我看到他後面出現了一根白髮,或許隱藏在那些頭髮下的白髮會更多。

  突然有些心疼孤苦伶仃的陸夫子,村里每戶人家都是幾個人和和睦睦的生活在一起,只有他自己住在那座漂亮的孤山之上望穿行雲。

  這天依舊春風和煦萬里無雲,在村頭玩耍的我們遠遠便看到了一個衣著簡樸身形高挑的女人朝村里走來。

  她頭髮很短,隨意束在腦後,她沒有行囊,目光平和。

  縱使她身上有著看透山河的從容,有著閱盡風光的高遠,可我一眼就認出了她就是夫子畫像上那個渾身如芒的銳利之人。

  我上前問她是不是要找個人,她點頭。

  我帶著她來到柳河邊,告訴他陸夫子就在不遠的柳樹下休憩。

  我記得那天的風吹得格外溫柔。

  那天的山水木雲也格外溫柔。

  遠遠的,一念便看到一棵鬱鬱蔥蔥的柳樹下躺著一個人影,似是生怕吵醒了他一般,她的腳步放得極輕。

  斑斕的光影星星點點灑在他身上,白衣如雪的他用最恣意的姿態躺在草坪上,他烏黑的頭髮如潑墨般溫順鋪著,整個人與這悠然山水融為一體,宛若一株靜而雅致的山下白蘭。

  蓄了鬍子的他浩浩之中風雅猶存,眉目柔似這四月春風,在她眼裡,還是曾經那個美好雋永的少年。

  一念輕聲躺在他身邊,側首細細端詳這張無數次出現在夢裡的面容。

  十二年來,她江海行舟、夢遍西風、踏碎雪梅、飲酒閱詩、烹茶觀雲、登高觸頂,周遊列國看遍世間百態,看盡天下繁華,也踏遍了那些美如仙境之地。

  她的目光堅定而繾眷,她要記住所有美好的東西,回來與他坐看雲起時徐徐將這些春秋冬夏說給他聽。

  他不願離開,不願出來,她便當他的眼睛做他的腿。

  她替他將這山河蹋遍,將這風光看透,再用餘生,陪他慢慢品味前半生荒唐或愉歡。

  三十五年之前,她為自己而灑脫活著,餘生,她要陪在等了她前半生的人身邊。

  似有所感觸,容雲兮側首緩緩睜開闔著的眼眸,纖長的睫毛如蝴蝶欲飛的翅膀。

  一朵黃色的小花迎著風在他們面容之間微微晃動,看見她含笑的眼睛,他伸手溫柔的將她臉上碎發攏至耳後。

  清風將他們的溫情吹起,傳到彼此身邊。

  他等得太久了,久到眼神不似當年清明透徹,好似飽經了風霜。

  一念抬手握住他放在她臉頰上的手,細細摩擦了一下他骨節分明的手背,笑著低聲道:“我回來了。”

  她回來了。

  一句輕飄飄的話語。

  就像她只是下山采了朵花,然後身姿輕盈的攜帶春風驕陽一同歸來,輕聲對等候的他道:“我回來了。”

  落葉歸根,她歸他。

  他是她的歸途,她亦是他的歸途

  不久後,他們在村民的見證下,在古樹之下舉行了婚禮。

  安靜古老的樹上多了一對新人的名牌。

  容一念,陸雲兮。

  河山幾多美

  故人終會歸

  ——全書完

  作者有話要說:  之所以取名為陳連清,一來是因為他們在連城相遇,又在清州重逢,二來是與念卿諧音,以此來懷念容安卿對他們的種種。

  一念之所以還願姓容,是因為淳于介司護著她的那幾年,待她好到骨子裡,她很珍惜淳于介司賜給她的這個名字。

  此書創作一月有餘,付出心血不算多,卻是我第一部真正意義上寫完的小說,很多年了,這個願望才得以實現,而寫到最後這章的時候心裡也是萬般不舍,他們在我的筆下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識,當一念和雲兮過上了隱居生活之後,我似乎看到了他們在向我揮動離別的手。

  或許有人會疑惑,自由的力量有那麼強大嗎,強大到能拋下心愛之人遠走他方。

  有的人或許覺得愛情之上還有更重要的東西,那便是實現自我價值,就好像你心心念念想要的一個很珍貴的東西,給你一些無法與之媲美的,你無論如何也是滿足不了的。

  雲兮很懂一念,所以他願意放手,讓她出去經歷風霜雪雨,讓她冷卻滿腔熱情。

  寫完的時候真的很難過,內心說不出的惆悵。

  我們,有緣下部作品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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