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隨即一家三口,一老一少都緊張的護著中間的婦人進了一間屋子,這間屋子收拾的差不多,床倚俱全,柳氏累了便在這裡休息下。

  跟沈父柳氏說了會話,沈荷香不由話尾一轉道:“爹,今年我怎麼覺得香山下來的香料比往常要少一些,現在正值夏日,那邊香花最是旺盛,可要催促虎子家多備下一些乾燥香料,備足了份冬天才不會缺用。”因為沈家的香料大多是虎子一手栽種收取,乾花好保存,所以現在大多都是處理成乾花送進沈家,積攢一批沈荷香便會讓人泡進池中再加工一次曬乾,這樣的香料才可以用做胭脂使用。

  一般一年總要滿滿泡上幾池子,可是現在年過一半了,才泡了三兩次,沈荷香以為之前泡的那些今年夠用了,其它攢到冬日一起浸泡也可以,到時加兩滴泉水在池中即可,如今看來卻似乎不是如此。

  沈父聽罷臉色一頓,略發愁道:“咱家這胭脂生意做得還行,這香花料用得也多,這兩年香山上的花田都有些不夠用了,虎子也說這兩年雨水多,花期縮減,山上的花來不及摘便謝了,著實損失不少,我想著今年冬看看再買上幾十畝……”

  沈荷香不由眉頭一皺,家中不過只有兩家胭脂鋪,一家雜貨店,再加上自己的冰肌坊,不過才四家店鋪,而冰肌坊又是貴在精而不在多,用得香料其實並不多,雜貨鋪賣的也只是一小部分,頂多算三家店,現在又不是什麼荒年,雨水雖多卻也不是沒有晴日,一座上百畝的香山及四五十畝的花田居然都供應不上,還要加地買香料,細細想來,越來越讓人難以理解。

  放在之前她大概也會如沈父一般信任,但想到昨日那裝得滿滿花束的馬車,只覺得哪裡都不對勁,沈荷香微頓了頓,便將昨日之事細細的跟沈父和柳氏說了,無論這事是真的還是一場誤會,也總要給沈父和母親提個醒,人心叵測,有些事多少也要心裡有數,防備一二。

  沈父和柳氏聽罷,便覺得是荷香看錯了,但想了想之後,沈父便面色凝重起來,便是柳氏也沉默了片刻。

  “爹,現在正是出花的季節,虎子家定是忙雇了不少外工,不如找兩個面生的早晚守著村里個把月,若沒有此事,以後加倍補償虎子家就是,若有此事……那對咱家來說可是大筆損失……”自家地里山上的香料才用幾個錢,不過是點僱傭費,但若在香料鋪買,一斤普通的乾花都要十七八文才能買出來,做胭脂淘花汁需要大量的香料,一年加在一起的量是驚人的,若是再去買那店鋪的利就會縮減很多,逼得沈將價格抬上來,如果不抬辛苦一年也賺不了多少。

  這其中的道理不必沈荷香講明,沈父也是知曉的,一時間沈父心下在信任二字上搖擺不定,但此事不同其它,商人重利,是絕不許損自己利益的事發生,否則這麼多年生意也就白做了,於是坐了一會兒便匆匆而去。

  沈荷香則寬慰了柳氏幾句,生意上的事一向沈父做主,柳氏身子重了也不想摻和太多,只是想到虎子家的事,不由在閨女眼前多念叨了一會兒,而沈荷香見著母親的肚子,也知是快到了月份,這些日子白天日日都陪著柳氏,晚上才回簡府。

  母女倆本以為這事得過些日子才能清楚,結果不出三天沈父氣沖沖的回來,對著荷香母女倆道:“我本以為虎子這人是個可靠後生,這些年將山田交給他我也放心的很,這次可真是瞎了眼,瞎了眼吶,沒想到是個貪財忘義之輩,若不是閨女前幾日提醒我,恐怕這次我們沈家鋪真是要損失大了。

  你們可知這三天時間他賣了幾車?三車,三大車的香料,全是花田現摘出來,還滴著露水的花束。”沈父無比痛心的說:“他一車賣五兩銀子,可我們沈家若做出胭脂來,那可是幾十倍的利,現在全沒了,這要是再賣個幾十車,還能剩下多少?最可恨的是他竟然將香料賣給了香華鋪,這是要絕我們沈家啊……”

  誰不知香華鋪與沈家鋪是死對頭,沈荷香聽完也生氣起來,沈家的生意在京城越做越好,本就惹人眼饞,這賣同種貨物的商家之間明爭暗鬥就沒斷過,明里搞些名人老字號吸引人搶生意,或弄些降錢的買賣,這還算好應付。

  有的暗地裡整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沈家的胭脂水粉之所以好,賣的就是物美價廉的好名聲,同樣的價錢,沈家胭脂鋪就比別人好上一二分,所以無論別人如何擠兌仍有客人上門來,且越做越好,直氣得同行鋪子咬牙切齒,其中香華鋪便是箇中翹楚,不僅離得沈家鋪子最近,還處處與其做對。

  這次竟然將主意打到了沈家種的香料上來,無論它是眼饞沈家的花糙原料好,還是擠兌沈家的生意,都成功的使得沈父大怒,一向憨厚的沈家老二,竟然恨不得衝上去將那馬車給劈成兩瓣。

  柳氏也氣得不行:“這虎子怎麼變成這樣,我們沈家待他不薄,哪年過年過節不給他準備賞錢和米麵豬羊肉帶回去?現在家裡房子蓋起來了,娶了媳婦也生了兒子,竟然忘恩負義的幫別人害我們家,他當初喜歡過我們家荷香讓他娘提了親不假,雖然我拒絕了,但是大家多年的鄰居,親事就算不成也不能這麼坑人,真是良心讓狗吃了……”

  沈父一聽更怒了,沈荷香眸子卻是微微一動,不過細想母親說虎子因此事心存報復,卻也未必是,而說虎子與香華鋪勾搭害沈家鋪,更說不攏了,賣幾車花還未必真能害得了,所做之事裡里外外無非是衝著財。

  沈家這幾年日子好過了,對虎子一家並不虧待,不僅每年僱人的錢都交給他管著,額外每月還給六兩的報酬,年節也有賞銀,一年下來沒有百兩也差不多,這在周邊村子可是天大的好活計,哪個去打工的能賺這麼多,虎子家自然會感恩戴德,范不著為這點事斷自家的財路。

  只微微一想便知,人心不足蛇吞象,這世上的人禮義廉恥都懂,但在榮華富貴面前大多會受不住誘惑挺而走險,畢竟以前待在農家沒有來錢道兒,倒也沒什麼想頭,但若手裡有了大筆錢,又經常進城見了世面,自然就會是另一番想法,誰願意一輩子土裡刨食?誰不想過輕鬆又享受的生活,再看沈家進城不過幾年光景,生意便越做越大,賺得也越來越多,不眼紅是不可能的,也許虎子一開始並沒有想這麼做,但只要有一星半點的想法,便受不得人鼓動。

  沈家給百兩,再偷偷賣人二十來車,這又是百兩銀子入帳,一年二百兩銀子這麼做上兩年,手裡就會攢上一筆銀子,到時只要保證瞞的好,辭了活計搬進京城落戶,開家鋪子自然就會像財源廣進,想必虎子打得也是這個主意,估計也是怕露餡才百般扯理由編些今年雨水多的藉口,來騙沈父想熬過這一年。

  今年雨水雖有些多,但就算如此,多雇些人趕工也不至於收得那般少,畢竟現在京城的香料鋪也不缺什麼香料用,買也方便的很,想到此沈荷香似突然想起什麼,腦中靈光一閃,一時間震驚的怔在那裡,直到沈父與柳氏說了一會話後,這才在鋪子裡帶了一些人急急去了香山,打算今日再買些僕人由魏叔帶著將香山和花田接手,不再讓虎子一家看管。

  幸虧早早發現,丟得不過是幾車鮮花,日後上心點看管好損失倒並不大,柳氏之所以氣不過是覺得自己不薄待虎子一家,卻被這樣的忠厚的後生欺騙,沈荷香急忙掩了臉上的喜色,耐心的安撫了幾句,她情緒這才平緩下來,這事兒按說應該背著母親,但這家中哪有什麼事能瞞得住她的,就算她背著母親跟父親說了,不出兩天母親定會知道的,那還不如現在告訴了,一家人一起承擔心裡還會好受些。

  待天黑回府,沈荷香洗澡換了衣服坐於梳妝桌前,碧煙正在身後給她擰著長發,她卻是靜靜的坐在那目光閃閃想著事兒,因著之前想到雨水多她竟突然記起前世的一件事兒,那時她還在侯府,有一年便是一個夏天連綿不斷的雨水,使得第二年常用的花糙香料急缺,不得不長途馬車去遙遠之地運送。

  本來最常見的一斤桂花,平時只賣八,九文,那一年竟是翻了五六倍,一斤賣到了四十多文,連帶一些香餅香包與胭脂價錢都極高,買一盒普通胭脂竟要百來文,引得一些婦人怨聲載道,沈荷香也曾埋怨過,那點賞錢月例買一盒好胭脂就用光了。

  而在此時此刻想起來,沈荷香卻是激動的莫以名狀,因她算來算去,那個半年都在下雨的一年不偏不倚就是明年,只稍一想她便知這是個極賺錢的商機,只要把握住這個機會,一朝便能翻身富賈之流。

  “碧煙,你打開妝匣看看裡面的銀票還有多少?”沈荷香頓時直起身,長發本掛在椅後,這一坐不由拉起了濕發,只得又坐了回頭,急忙出聲吩咐著。

  碧煙攤好了發鋪在椅後,熏著蘭花香,應了聲便起身打開匣子數了數,“小姐匣子裡還有一萬一千五百兩……”

  “明日你去冰肌坊看看阿春手中還有多少,到時一起拿過來。”沈荷香想了想道。

  碧煙不由愣了下,“小姐,你要買什麼啊?”怎麼要花這麼多銀子?

  沈荷香卻是神彩熠熠,目光閃了閃才道:“這些全部用來買香料,碧煙,明日你讓魯叔去找人牙子帶些人過來,我挑些留府上有用,再讓梁輝去看看有沒有地方大帶院子的房子,偏僻些最好,價錢合適就買下來,如果買不下租下也可以,做香料院子地方必須得大些才可以做翻曬香料之用……”

  碧煙聽著不由目瞪口呆:“小姐,你要買多少香料啊,要備那麼大的院子,不會要開香料鋪吧?”就算香料鋪也不必用個大院子來存花花糙糙啊,也太浪費了。

  沈荷香卻是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沒有再言語,香料鋪低入高出固然賺錢,但是那畢竟是小份,再賺又能賺多少,但若開一家香鋪,將花糙加工成胭脂,塗身香,懸佩香,那價錢自然是十幾倍的長,到時一小塊一小盒別人賣五十文,她便買四十文,別人百文,她便九十文,總比別人便宜十文,以著真正的物美價廉到時定能名利雙收,一舉入帳萬金,而父親的沈家鋪也可藉機擴大十餘家,從無聞小商家一躍成為大商賈,在京城斬露頭腳。

  沈父做的大,做為女兒臉上也自然光彩,大商賈雖然也是商人賤名,但大與小差之千里,有錢能使鬼推磨,到時足以能與有品階的官商交易,若家中的胭脂水粉能賣進宮中,成為官粉這無疑是極為光彩的一件事,而這一切的轉折便都在明年,若是能做好,一切皆有可能。

  想到此沈荷香心下不由怦怦直跳,只是此事卻不好跟父母親說明,畢竟誰會相信死後還生之事,更別提能預測明年雨水大香料短之事了,所以只能自己先湊些銀子,若不夠到時再跟父親借些,大不了賣些自己買來不怎麼用的首飾,儘可能的多買些花糙,因著每多買一斤,便會多賺幾倍,甚至幾十倍的錢。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