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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房間,就是柳氏也是眼前一亮,隱隱覺得自己閨女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就有些不一樣了,以前在老宅時,自己便想讓她多注意些儀容,學些女孩子家該學的東西,就像大伯的閨女沈桂花那樣平日多繡繡花,偶爾學些琴詩。

  但荷香呢,都被她爹慣壞了,天天跟人往山上跑,弄得頭髮亂衣服髒,說了多少次都聽不進去,如今搬到這裡來,一家人都憂慮寡歡,飯都快吃不上自然無暇顧及她,結果她卻是像突然間長大一般,說話舉止都有模有樣了,如今看著樣貌,便是比那富戶家的小姐也不差多少,家裡的生計也多半是她的主意,作為娘親來說,這感覺既是欣喜又是心酸,拉著女兒過來便親了親她香香的小臉。

  沈父更是慈愛的摸了摸她的頭,沈荷香討喜的笑著,回親了娘親臉頰一口,然後笑嘻嘻的伸手拉著沈父道:“爹,天兒不早了,我們是不是該走了呢……”

  沈父這才挑著擔子,帶著媳婦早上烙的還溫著的糖餅,領著閨女離開了家,沈荷香此時心中有些激動,她已經多少年沒回京城了,不知那邊是否還如記憶中一樣,心情一好腳下也不由的輕盈了幾分。

  從家裡到京城光靠走的話要走上一天,坐車便快得多了,一人三文錢,沈父挑了兩個竹簍,所以最後交了十文,趕馬車的車夫是老手,走得又是近路,不到半天便到了。

  封清門到長雲街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兩邊店鋪擠著店鋪,一些賣米肉布的鋪子,甚至胭脂鋪都是應有盡有,找起來十分的方便,除此之外還有很多遊街的小販,賣著些零嘴,菜類和小物件,更有露天賣包子麵條骨頭湯的食鋪。

  沈荷香邊走邊四下看著,沈父為防與閨女走散,一直是牽著荷香的手,直到父女兩滿頭大汗的到了沈父拿貨的雜貨鋪,這才算是能歇一歇了,京城人多,而且也有不少貴人在其中,走路必是要眼觀八方,生怕碰到了什麼人惹上麻煩,所以走起來也是格外的辛苦。

  那雜貨店的老闆與沈父有些交情,平日拿貨都在這家鋪子拿,價錢多少會省下一些,見沈父正在與那掌柜說話,沈荷香有些百無聊賴的站在竹簍邊看著這間鋪子裡的貨品,目光移了一圈後,最後落在了門口對面。

  那裡正在動土,似乎是要蓋什麼鋪子,有不少人在那裡扛石頭打地基,這本來便是尋常事,但其中正佝僂著腰,咬牙用力的扛著一塊沉重石頭的一人,卻是讓沈荷香神色一變,那人的臉她沒看仔細,但那臉頰靠近鬢角的燒疤卻是看了個清楚,雖然不似剛燒完時那麼嚇人了,但是看著卻仍是顯得猙獰狠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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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收到第一個長評,很開心,感謝小篆香~~~~感謝信小蘑菇扔了一顆地雷,親=333333333=感謝阿刃捉蟲=33333=每天睡前要做的事就是找你的留言改錯字,再親=3333=PS:從七星追過來的妹子,捂胸口,感激感激感激,真的,不管你們追不追文,那些留言都讓我感動,TT永遠耐你們=33333333333333=

  ☆、第五章

  此時已接近午時,日頭正是毒辣的時候,扛石頭的幾個人停了下來,然後排隊接了那管事給的一碗井水和三兩個窩窩頭,都找了不起眼的牆角地方坐著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扛石頭是個體力活,只能賺個兩頓飯,成年男子一日能給十個八個銅錢就已經不錯了,像那些半大的小子,基本是不給錢的,即使這樣也有人抻著脖子要干。

  沈荷香悄悄走到鋪子門口拐角,她手裡正提著一塊油紙包,上次的紅棗糕她還沒吃夠,沈父這次來時路過糕點鋪便給她買了一斤,留著回去當零嘴吃,另一邊手裡正捏著一隻荷包,早上她出門前順手便拿了柳氏fèng的一個鎖完邊沒繡花的粉色香囊,用來裝她攢的百來枚銅錢。

  本來打算是想買個檀香的木梳,或者是買個好一點的銅鏡,此時卻是緊張的捏了捏香囊帶子,隨即咬咬牙,便伸手把香囊從腰間扯下來隨手包了包,然後塞進了糕點油紙包里,這才頓了頓,朝著那個正在陰涼的牆壁處,大口的咬著乾巴巴窩窩頭的扛石工走過去。

  那人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抽長的身材已經初具成年男子的外形,此時身上只搭了件舊外衣在肩上,側身時能看到後背因扛石頭磨的有些紅腫斑駁的傷口,大概是因長時間的暴曬做工,全身都是未消乾的汗水,時不時的還會從頭或手臂滴落到地上,汗濕的頭髮也緊著臉側的燒疤處,那疤大概有兩指寬長,歪曲的有如蛇爬,可能剛好沒多久,傷處還泛著白,看著便是讓人有些望而卻步。

  沈荷香咽了下口水,把手心的汗悄悄的往衣側蹭了蹭,她對這個簡舒玄心裡確實是有一點愧疚,當年也不是故意要羞辱這個人,說起來也是年紀小,都是一時衝動惹的禍。

  本來她一直對自己將來能嫁入為榮,結果到頭來卻什麼也沒有了,還到處被人取笑有個滿臉燒疤的男人,心中又氣又惱覺得委屈極了,一路哭著回來時正趕上他主動尋上門,似乎想與柳氏借錢安葬父母,那臉上剛燒出來的疤,紅紅的著實把她嚇到了,一時便惡言相向的將他從家裡趕走,事後心裡也知道自己做的過份,但卻一直死鴨子嘴硬。

  現在想來也不免有些後悔,但最讓她覺得棘手的便是她知曉這個簡舒玄的將來,不是那般好惹的,如果能早重生幾天,她一定會好言好語相勸,然後用銀子將他徹底打發走,肯定不會像現在這般糾結。

  在沈荷香的潛意識裡,對當年那簡舒玄居高臨下的冷漠眼神還有著深深的忌憚,這人在她心中比瘟神也差不了多少,恭恭敬敬的將他送走才是最安全的,因此連攀交的心思都沒半點。

  所以此時,沈荷香覺得一切是天意,趁他窮困潦倒時,自己能給他點食物和錢,說不定這結就解了,這才有了她提著糕點包和積攢的錢,抿著嘴往那邊走,邊走邊小心冀冀看他反應的樣子。

  三個窩窩頭只有拳頭大小,對一個苦力來說並不多,三口兩口就能吃掉一個,狼吞虎咽之下速度就更快了,吃完後,簡舒玄拿起碗大口大口的喝起冰涼的井水,就在這時他聞到一股茉莉花的香氣,接著眼角瞥到一個身影。

  見那人眼神看過來,沈荷香伸出的腳頓時縮了回去,就覺得有點氣短,絕不是英雄氣短,而心虛使然,果然那眼神里原本有些驚訝,但看到是沈荷香時,頓時覆上了一層怒意,跟記憶里一樣,黑亮的要吃人一般,沈荷香早已經忘記當年她都口不擇言的說了什麼,但是顯然這個人記得牢牢的,半點沒有忘記。

  自重生而來,沈荷香心情一直是極好,所以便日日笑意濃濃,平日更是百般討好父母,常常面上笑容甜甜,就算是對那時不時漏雨的爛泥房,看著也是不是那麼討厭了,早已經笑得習慣的她此時見了這人,只覺得臉都要僵了,如果用銅鏡照照估計會比哭還難看。

  看著那人眼中的怒意及鼻中的那股汗味,沈荷香只覺得自己像闖入了什麼東西的領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僵硬著扭回頭把手裡東西向他遞過去,儘量笑的好看點道:“那幾個窩頭不夠吧,這個是吃的,給你,你,你拿著吧,餓了可以填填肚子……”任何人在那種不善的眼神下,都會緊張的頭皮發麻,心跳加速,說話結巴,眼神躲閃,換了別人估計就要被嚇暈了,那疤近看更恐怖三分。

  簡舒玄見到她的樣子,再聽到此話,原本怒意的眼睛都快要冒出火焰了,他一掌打翻了面前動來動去礙眼的糕點油包,想到那日她說的話,一時間怒得眼睛都快噴出火了,咬牙切齒半天才忍住怒氣,擠出聲音道:“你放心,我簡舒玄就算是個要飯的,也絕不用你來施捨!”說完連水都不喝了,蹭的便站了起來,準備轉身就走。

  沈荷香上一世在香販手裡受盡了苦處,時常挨打,剛才簡舒玄伸手拍落糕點時,她便睜大了眸子,驚懼的快速的往後退了兩步,當簡舒玄站起來時,她更是連連退了數步,驚嚇之下見到簡舒玄似乎並沒衝上前打她,而是轉身要走,頓時跳起的心慢慢緩和下來,一時間也有了些莫名的惱怒,這人也太小肚雞腸了,那日也不過是幾句氣話,今日主動來求和,他不領情就罷了,居然還想要打人,實在是太惡劣了,她沈荷香也不是那沒脾氣的泥人,想到此心中憋不住的的話便打不住的衝動出口。

  “哦,你要真這麼有骨氣怎麼還在這裡啃窩窩頭?我的說的話是不好聽,但那也是實情實理,你不去光宗耀祖卻跑去給人當勞力,要是被你爹娘知道了,就是不死也要被你氣死了。”想到前世這個人三十好幾也沒娶妻,一直是單身一人,頓時眼神動了動,聲音又低低的補了一句道:“飯都吃不上了,還有什麼可凶的,像你這樣的人,活該一輩子找不到媳婦……”

  這句顯然被簡舒玄聽見了,只見他倏的轉過身,胳膊上的筋都劇烈的動了兩下,見狀嚇得沈荷香不敢再說下去,向後退了兩步便顧不得其它,提著裙擺頭轉身便跑,一會兒的工夫身影便消失在牆角。

  這時兩個同樣扛石頭的男子探出頭,其中一個看了看被摔在地上不成型的油紙包,頓時饞的舔了舔嘴巴,一看就知道那是不便宜的糕點,那簡舒玄當真是好福氣,居然有小娘子來送糕點,人比人啊氣死人。

  不過想到這東西既然被扔了,那就是不要的了,兩人頓時將那油紙包揀了起來,“咦?這是什麼。”有個人摸到了一個東西,打開一看。

  “哎喲,是姑娘家的香囊呢。”說完便拿到鼻前聞了聞,“還是花香味,好香啊……”兩人眼睛正發光,剛想要打開看看,這時,突然斜過來一隻手,一把將那香囊給奪了去,“別打什麼歪主意,這不是你們的東西。”說完已套上衣服的簡舒玄冷冷的看了他們一眼,然後握著香囊轉身離開了。

  兩人翻著白眼衝著簡舒玄的背影嘀咕了兩聲,見他走了幾步便將手裡的香囊小心放進了衣服內袋,兩人不由的賊兮兮的笑了,聽說簡舒玄有個早早訂下的媳婦,沒想到是真的,不過就你那嚇人的樣子,人家小娘子還未必要你咧,別以為我們沒聽到小娘子說什麼,一輩子都娶不到媳婦,哈哈。

  兩人幸災樂禍的打開紙包,果然見這糕都碎了,“是紅棗糕,還好油紙沒碎,用手捏著吃吧。”說完兩人便趕緊捏了幾塊渣渣吃了起來,一邊夸著好吃一邊道:“剛才那個找簡舒玄的小姑娘,說實話長得可真好看,臉白白的,小嘴紅嘟嘟的,瞪起人來一雙眼睛烏溜溜,也不知是誰家的小娘子,如果許配給我,她天天瞪我也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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