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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蘊寧定睛瞧去,正看見一個滿身是血的人正趴在通往茅屋的亂草地上。

  同一時間,密林中忽然出現了一群黑衣人,看人數足有數十人之眾。

  沒等荊東喝問,對方已是抽出冰刃,朝著幾人砍了過來。

  耳聽得兵器襲頂的勁風聲,荊東臉色難看至極,對方不但人數眾多,便是功夫也都不弱。

  明顯是早設下埋伏,就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這麼打下去,形勢會越來越不利。

  卻是一時間根本想不出什麼好主意。有心勸蘊寧離開,畢竟真是拼死衝殺的話,荊東自信能給蘊寧拼出一條生路來。

  “你們擋著後面!我去茅屋!”蘊寧卻是根本不同意荊東的意見。危險之下,張虎依舊冒死往茅屋處爬行,明顯祖父就在茅屋中。

  即便是死,蘊寧也絕做不到就這麼丟下祖父,自己逃命。

  荊東如何不明白蘊寧的心意,若是可能,恨不得打暈了少夫人直接帶走才好,卻也明白,真是帶著個人,根本逃不出去。

  無可奈何,只得先依著蘊寧的意思往裡沖。

  眼瞧著張虎已是相距不遠,蘊寧跑的更快。身後忽然響起荊東一聲驚呼:

  “小心!”

  卻是三個黑衣人突然從旁邊撲了過來,兩個截住荊東廝殺,另一個則手提寒光四射的寶劍,朝著蘊寧當頭砍下!

  蘊寧卻是頭都沒抬,直接一抬手,手腕上梨花弩同時開啟,一蓬細如牛毛般的毒針暴雨一樣朝著上方黑衣人盡數傾瀉而出。

  變起倉猝,黑衣人明顯沒有想到看起來嬌弱纖細的女子身上竟隨身攜帶有這種可怕暗器,半空中一個鷂子翻身,想要躲過去,可惜臉上依舊麻了一下。

  竟然被自己看不到眼裡的一個螻蟻暗算得手,黑衣人登時大怒,抽劍剛要再次砍下,只可惜劍勢忽頹,身形也不受控制的呆頭鵝般從上空直直墜落,好巧不巧正好砸在蘊寧身前,蘊寧腳下不停,直接從他臉上踩了過去——

  梨花弩乃陸瑄為蘊寧特製,至於裡面的細針除了蘊寧研製的最強迷藥浸泡過之外,陸瑄還加了劇毒之物,即便沾上一點兒,也只能是乖乖等死的份兒。

  亂葬崗這邊亂成一團,朝堂上這會兒也是熱鬧無比。

  大正有史以來還是第一次,出現這樣奇葩的事,堂堂會元的成績竟是甫一發布,就受到如此多的質疑不說,那些舉子還敲響了登聞鼓。

  好好的大朝會這會兒已是吵成了一鍋粥相仿。

  “所謂空穴來風,必然有因,一眾舉子無緣無故,絕不致鬧到這步田地。”說話的是兵部侍郎周奎元,“春闈事關國體,茲事體大,絕不容許有半點瑕疵,臣請皇上徹查此事,不然不足以正視聽,更會貽禍朝廷社稷。”

  “你這話什麼意思?”裴雲杉咬牙,神情凌厲,“還是說周大人唯恐天下不亂?一句‘空穴來風’,就要指斥同僚、否定所有參賽舉子的成績不成?”

  周奎元陰陰一笑:

  “這話我可沒說。之所謂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裴大人既是自詡清白,還怕朝廷徹查不成?”

  說著冷冷一笑:

  “雖然在下並非言官,可所謂不平則鳴,確然還有一句想問——前些時日聽說裴夫人身染重疾,須百年老參續命,據周某所知,不說其他名貴藥物,但是這樣的老參,一株就需要數千兩白銀,裴大人不是號稱兩袖清風嗎,可敢在皇上面前說明,這老參卻是來自於何方?”

  裴雲杉盯著周奎元,眼中幾乎能噴出火來——

  裴雲杉出身寒門,全靠了妻子操持家務給人幫傭才能一路把書讀下來。一路行來,夫妻二人自然感情很好。只數月前,裴夫人突發急病,急需百年老參續命,裴雲杉求告無門時正遇上陸明熙。

  知道裴雲杉的處境,陸明熙當即著人回家取了一株來,隨即轉贈給裴雲杉,救下了裴夫人一條性命。

  再沒想到都一年前的事了,周奎元依然借題發揮,說出這樣一番誅心的話來。

  ☆、229

  “周大人的意思是, 陸某向裴大人行賄了?”一道音色極淡的聲音在殿外響起,眾人回頭, 俱是一驚——

  大殿外站的不是旁人, 卻是之前臥病在床的當朝首輔陸明熙。

  許是久病的緣故,較之從前的風度翩翩, 陸明熙明顯有些瘦骨嶙峋, 一雙眼睛卻是越發凌厲,讓人不敢直視。

  “周大人或者忘了, 不久前,周家老夫人風濕病發作, 痛苦不堪時, 便來陸家求了九葉瑾做的風濕藥膏回去, 這會兒才明白,原來這就是行賄啊。只一點,裴大人得了陸家的老參, 當時便寫了借條留下,你周大人則是分文未付, 直接拿走,原來是等著今日以這樣的方式重謝陸家啊。”

  周奎元一張臉恨不能滴出血來——

  要論出身,周奎元也是陸明熙的學生之一, 陸明熙忽然昏倒,周奎元也曾不止一次上門拜望,再確定陸明熙病入膏肓之後,禁不住旁人勸誘, 漸漸站到了胡太后那邊。

  後來陸明熙病情見輕,周奎元雖然後悔至極,可也抽身不得。

  畢竟官場中最容不得的就是首鼠兩端之人,既是做出了選擇,就容不得再反悔……

  這會兒瞧見陸明熙,周奎元本來就覺得矮了半截,再聽了陸明熙的話,簡直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更是明白,今日之後,自己身上怕是要被打上“忘恩負義的小人”這樣一個標籤了,讀書人最重氣節,有了這樣的名頭,這一世都別想再抬起頭來。

  龍椅上的皇上瞧見陸明熙眼睛頓了頓,吩咐免了陸明熙的跪拜之禮:

  “陸愛卿身體可是好些了?”

  “陸瑄是你兒子,這件事,你如何看?”

  “臣正是為此事而來。”陸明熙直起身形,根本不再看面如土色低頭不語的周奎元,“所謂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會試大事,無憑無據,豈能僅憑猜測,就妄斷舞弊與否?這般行事,當置國家律法於何地?”

  “照臣看來,分明是有人無事生非,居心險惡,想要攪亂大正朝局才是。”

  “不錯。”睿王世子周瑾上前一步,“臣以為陸閣老所言極是,十年寒窗,三更燈火五更雞,一眾舉子耗盡心智,苦讀詩書,方有今日成就,卻要因些被人挑唆的無稽之談,就要被質疑曾經付出的努力、灑下的汗水和今日取得的成績,臣委實替今科進士不平!”

  一番話說得眾人頻頻看過去。實在是往日裡,一眾世子裡無疑是慶王世子周珉最愛顯示存在感,至於這周瑾,卻是大多靜默無言,鮮少出頭露面,再不想第一次開口,就直接攪到了這麼一樁大事裡。

  更甚者這時機還真是巧妙,一旦證明會元成績無誤,那周瑾交好的可不止是陸明熙,更有今科錄取的除被推出來和陸瑄打擂台的王梓雲之外所有舉子。

  皇上神情不顯,卻是看向其他幾位世子:

  “你們幾個的看法呢?”

  “陸閣老,睿王世子所言皆有道理,臣附議。”同樣總是沉默的安王世子周琮也出乎意料的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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