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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張鐵,你胡說什麼!”

  “這麼多年了,伯父心裡一直怨恨父親吧?”兩人視線相撞,陸瑄神情滿是譏嘲之色,“可是沒有父親,你陸明廉早就倒在攀登青雲路的途中了,還想一步步高升,有今日富貴,做夢去吧!”

  從十歲起,陸瑄便被陸明熙允許出入書房,十二歲時,陸明熙便開始拿一些政務上的問題考問兒子,十三歲,更是把長房三分之一的暗衛並家族一些秘密事務交到陸瑄手上。

  而張鐵的事,便是陸瑄接手後幫著善後的第一件。

  彼時陸明廉正是安遠府府尹,至於這張鐵,則是陸明廉轄下百姓。

  張鐵家裡雖窮,卻娶了個如花似玉的老婆。結果這老婆趁張鐵外出幹活時,和當地一個姓賈的富賈勾搭成奸。

  又一日,那富賈過來和張家娘子鬼混時,卻被張母察覺,慌亂中推了張母一把,人竟是當場就摔死了。

  結果案子鬧到府衙,陸明廉竟是判了張母失足跌死,富賈和張家娘子無罪,甚至還認定張鐵誣告,當場打了個半死。

  張鐵是個大孝子,如何咽的下這口氣?竟是趁著一個月黑風高之夜,直接摸到富賈家,親手殺了那對姦夫□□,然後就跑到山上,入伙做了土匪……

  那之後陸明廉很是膽戰心驚了一段,唯恐張鐵找他尋仇,好在一直沒有再見張鐵,更甚者僅僅一年後,山上那股匪徒就沒了蹤跡,當年考績評定時,陸明廉還直接把剿滅山匪的功績戴到了自己頭上,得了個一等的評定。

  只饒是如此,張鐵當日滿身是血指著自己恨不得食肉寢皮的仇恨模樣,依舊讓陸明廉時不時的會做噩夢……

  還沒回過神來,陸瑄卻又吐出了一句讓陸明廉魂飛魄散的話:

  “不過是區區三萬兩銀子,就可以讓伯父昧了良心,呵呵,這就是伯父標榜的一心為公?叫我看著,真真是下作!祖宗遺訓‘清白做人’,這幾個字,敢問伯父你還能記得起一個字嗎?”

  當年得知陸明廉所轄有悍匪出沒,父親唯恐他會出什麼事,就囑咐自己親自帶了家中暗衛跑一趟,結果卻正撞見已經把力量發展壯大的張鐵正集結力量,準備夜襲府衙。

  一番激戰之下,生擒張鐵,陸瑄本來想要直接把人殺了,卻不想從張鐵口中知道了陸明廉做的這件無恥之事……

  也是從那時起,陸瑄便覺得這個表面一派正大光明的伯父,或者內里並不和外在一般風光霽月。

  只陸明熙卻是念及兄弟之情,吩咐陸瑄只管好好安頓張鐵,莫要再查下去。

  更甚者幫著抹去了所有的痕跡之後,還想著陸明廉這般是不是俸祿太過微薄所致,主動找藉口送去了豐厚的銀兩……

  “你,你胡說什麼,什麼張鐵,三萬兩,莫要信口雌黃……我怎麼知道怎麼回事……”陸明廉只覺喉嚨發緊,後背上冷汗是一層層冒出來,心裡更是不住打鼓——

  當初因為張鐵悍勇,偏是自己和執掌兵權的總兵不對付,陸明廉還曾在跟陸明熙書信來往時,提了那麼一嘴,隱晦的暗示了對安全方面的憂慮。

  好在不多久,那群悍匪就突然消失,連帶的陸家那邊還使人送了一筆銀兩,足足有兩萬兩之多,說是陸珦經營有方,家族公中越發充盈,還說以後每年都會有……

  “咔”的一聲輕響在室內響起,陸明廉嚇得一哆嗦,抬頭看去,卻是陸瑄正輕輕放下茶杯:

  “還請伯父先坐下說話。”

  “伯父既然說不認得張鐵,那就當不認識好了。咱們還得接著說正事呢。”

  主動權這麼快就易主,陸明廉恨得咬牙,隻眼下還沒探出這陸瑄特意提張鐵那廝,是有意還是碰巧,更甚者他到底知道多少,權衡再三,也只能聽了陸瑄的話,坐了回去:

  “我倒要聽聽,你想要說什麼……”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相較於陸明廉的憤怒無措,陸瑄依舊雲淡風輕,“不過兩件小事罷了,還請伯父成全。”

  “這一嗎,咱們兩房現在這般,也沒什麼意思。伯父的心思我知道,從今往後,長房於伯父而言,不過是個累贅罷了,侄兒心裡也並不想拖累二房長輩,所謂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也是到了分宗的時候了。”

  先是祖母,再是父親,為了陸氏家族的興旺鞠躬盡瘁。期間多少艱難,陸瑄全看在眼裡。

  可結果又怎樣呢?依舊無法拂平陸明廉這等野心家的怨懟之情。

  數代人的心血澆灌之下,走到今日,陸家這棵大樹已是枝繁葉茂。

  只外人不過看到了大樹的風光,卻無法體會為了拱衛大樹的成長,陸家長房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身為陸家長房下一代當家人,陸瑄曾經對承擔這樣的重任很是牴觸,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當初才會在考上解元後,選擇放逐自己。

  可不管離開多久,陸瑄明白,家族依舊是他無法推卸的重擔。

  不管是為了祖母,還是這會兒依舊躺在床上無知無覺的父親。

  眼下陸明廉死心塌地的追隨慶王,分明是要帶著整個家族走上一條危險至極的絕路……

  更不要說膽敢算計和蘊寧的婚事,更是觸及到陸瑄的底線。

  “分宗?分什麼宗?”陸明廉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臉上都有些猙獰之色,喘著粗氣道,“你爹可還好好的,還有那麼多長輩在呢,這陸家可還輪不到你做主。”

  如果說陸明廉的真心,自然早就對長房厭恨至極。便是分宗的意思,陸明廉也不是沒想過,畢竟被長房壓制了這麼久,身為二房眼下最有出息的人,陸明廉早就懷恨在心。

  只有一點,分宗的話,絕不能是現在。

  眼下陸明熙剛倒下,二房這會兒立馬抽身,定會被人詬病,若是名聲有損,說不得會影響自己將來入閣。另外還有一點就是,之前陸明熙可是文官之首,門人故吏遍布朝堂,仗著和陸明熙是兄弟的便利,陸明廉已是收攏了一些人在身旁,可這麼短時間之內,遠沒有把人心收服。

  陸明廉能夠預見,但凡長房、二房分宗的事傳出去,必然會有相當一部分人和自己離心離德。

  從前不常在家,陸明廉還以為族人對陸瑄的推崇太過言過其實,眼下瞧著,這個小兔崽子還真是奸狡之徒。

  更後悔之前看輕陸瑄之下,落到這般被動的地步。

  好在分宗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即便陸瑄手裡握有對自己不利的東西,家族長輩也必然不會看著他肆意妄為。

  “分宗的事,我已稟明太叔公,只要伯父同意,明日便可請族老商定此事。”陸瑄卻是不給陸明廉反對的機會,“分宗的事,就這麼定下……”

  “你休想!”急怒交加,陸明廉神情都有些猙獰,呼呼喘著粗氣,瞪著陸瑄,“難不成你要百年陸家成為天下笑柄不成?毀去陸家的聲譽,對你有什麼好處?”

  陸瑄卻已沒有耐心和他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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