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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當于氏把視線轉向湖水中時,臉上的笑容卻一下僵住——
離岸十多米的湖面上,這會兒可不正有一大朵浪花正上下翻湧,水波涌動間,更有一個穿著鮮亮衣裙的女子上下沉浮,大擺的紅色裙幅如怒放的花朵,鋪展在悠悠碧水之上,讓人覺得說不出的瘮得慌。
于氏瞧過去時,女子正好被水衝擊著慢慢轉過頭來,一雙黑魆魆的眼睛死死的瞧了過來。
胡敏蓉眼前一黑,好險沒栽倒地上。
于氏則是“噗通”一聲,軟倒在地:
“君姐兒……”
幾乎是于氏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的第一時間,一直不發一言的皇上視線先在僵著一張臉的太后身上掠過,最後停在同樣目瞪口呆的純陽子身上,冷笑一聲道:
“這就是你說的,只有最尊貴的人才能瞧見的,吉兆?”
語氣中是完全不加掩飾的譏誚。
太后臉色又黑了一層。
至於純陽子,眼神中可不同樣閃過一絲慌張卻也明白,若是不能化解,怕是今日就要死在這裡了!
只可惜還沒等他想出合適的藉口,皇上已經直接抽出寶劍,朝著純陽子就砍了過去:
“妖言惑眾,萬死難辭其罪!”
可憐純陽子還沒反應過來,一顆大好頭顱已是“噗通”一聲,飛入如意湖,血色漣漪一下在湖中蕩漾開來。
內外命婦並一眾大臣明顯都被嚇到了,一瞬間“噗通通”跪倒一地。場中除了皇上,也就是太后並皇后三人站著。
瞧著皇上劍尖上殷紅的血,饒是胡太后,這會兒也只覺心虛氣短。
皇上卻是沒有絲毫上去安慰的意思,衝著太后冷冷一笑:
“太后覺得,朕這樣處置可還妥當?”
那邊侍衛已是七手八腳的從水裡把人撈了出來,于氏踉蹌著跑上前,終是確信,眼前這個被浪花托起死不瞑目的女子,真的是自己的小女兒,一時再也忍不住撲過去抱住胡敏君的屍身大放悲聲:
“這是怎麼回事啊,我的君姐兒啊……”
站在人群最後面的胡敏蓉卻是再不敢上前,甚至哆嗦著不住後退,有心想跑,又被于氏的哭喊聲喚回了心神,心裡卻是對蘊寧生出無邊的恨意——
若非因為袁蘊寧,自己也不會和妹妹發生爭執,不發生爭執的話,妹妹就不會死!
既然人已經逝去了,怎麼也要能藉此謀取最大的利益才好。
竟是跪在地上膝行向前,來至皇上跟前,磕頭不止:
“君姐兒自來乖巧,定是有人害她。還請皇上給我妹妹做主啊。”
又衝著神情緊繃的胡太后磕頭:
“太后,君姐兒的性子,您也是知道的,她那麼聽話,如何會亂走?十有八、九,是被人所惑,聽了什麼人的話,才會跑到這裡來……”
胡太后眼底閃過一絲陰寒,瞬間明白了胡敏蓉的意思——
自己這個侄孫女自來是個心細如髮的,莫非是發現了什麼破綻不成?
她心裡這會兒可不同樣恨不得把破壞了自己計劃的人千刀萬剮?
當即揚聲衝著皇后道:
“今兒後宮事務,全是皇后一手安排,人員出入,想必皇后也是心裡有譜的,今兒個進宮的內外命婦眼下可是全在這裡?還有值事宮人,可是各司其職、各安其所?”
皇后尚未開口,胡敏蓉已是在眾人中逡巡一圈,最後把視線鎖定在位置靠前的聶老夫人和丁芳華身上:
“兩位夫人都在這裡,敢問貴府小姐,這會兒去了哪裡?”
正自痛哭的于氏正好聽到這句話,倏地抬起頭來,忽然想到一點,難不成這袁蘊寧也是想嫁給慶王世子,因此和君姐兒起了爭執之下,最後把人給害了?
越想越覺得就是這樣:
“是袁蘊寧,一定是袁蘊寧害了我女兒!”
“害了你女兒?還請這位夫人莫要血口噴人。”有聲音在人群後響起,眾人回頭,卻是一個身材高挑的美麗女孩兒,手裡還抱著個裹得嚴嚴實實的好像是花盆樣的東西,有人一下認了出來,眼前女孩子,正是胡家人口中的兇手袁蘊寧。
☆、184
“血口噴人?”胡敏蓉回過頭來, 瞧著靜靜站在人群後的蘊寧,眼睛中卻似能噴出火來, “這麼和一位剛剛痛失愛女的可憐母親說話, 袁蘊寧,你的心是, 鐵鑄的不成, 竟是殊無半點同情之意……”
口中說著,淚水如雨般墜落, 和哀哀哭泣的于氏相伴一處,顯得尤其可憐。
“胡小姐正當妙齡, 這般溘然而逝, 世人哪個不憐?”蘊寧蹙了下眉頭, “可就因為胡二小姐可憐,我就要承認自己是兇手嗎?這是哪家的道理?還是說其實胡大小姐心裡,找不找得到兇手都不打緊, 關鍵是你想讓誰來做兇手?”
胡敏蓉一下被說中心事。
卻自詡蘊寧去了哪裡,再沒有人比自己更清楚。不管和妹妹之死有關也好, 還是她承認,私闖宮闈,偷偷跑去見袁太妃也好, 只要能送到太后娘娘手裡一個把柄,就能撕下袁家一塊肉來。而袁蘊寧名譽受損的情況下,自己也不算全無所得。
當下用力摁了摁眼角,紅通通的眼睛, 襯的人越發可憐虛弱:
“若然袁姑娘行的正,坐得直,又何懼旁人猜測?正旦日這樣的大日子,大家俱在坤寧宮待命,卻唯有兩人不見蹤影,一為舍妹,一為袁小姐,現下舍妹卻是丟了性命,袁小姐倒好好的站在這裡——袁小姐的意思是和你無關,難不成是暗示,有人特特針對舍妹不成?還有就是,袁小姐可敢告訴我們,這期間,你,到底去了哪裡?”
所謂“特特針對”,無疑是把矛頭再次指向皇后。至於說蘊寧的去向,胡敏蓉卻是篤定,一個初進宮闈的十幾歲小姑娘,這會兒不定嚇成什麼樣呢,只要態度上有絲毫猶豫,則必然會被打上“做賊心虛”的烙印。
只蘊寧尚未開口,那邊聶老夫人已是冷笑一聲:
“這一個兩個的,當我們袁家好欺負不是?憑你們母女倆算什麼東西,也敢把這麼大一盆髒水,往我孫女兒身上潑?袁家女孩兒兒如何,還輪不到你胡家置喙!”
口中說著,又沖蘊寧招手,語氣心疼至極:
“瞧瞧把我們寧姐兒給嚇得喲……寧姐兒到祖母身邊來。”口中說著,視線再次掃向于氏並胡敏蓉,咬著牙道:
“我倒要看看,哪個敢難我孫女兒……我孫女兒沒事也就罷了,真嚇出個好歹,老身定不與你們干休!”
袁家女子多是出身將門,聶老夫人也不例外,年輕時脾氣也堪稱火爆。袁家人護犢子也是出了名的。
這般一發火,方才還恨不得吃了蘊寧的于氏,瞬時蔫了。至於胡敏蓉,更是頭一遭被人這麼指著鼻子罵,又羞又窘之下,眼淚落得更急:
“聶老夫人,您身為長輩,如何能這般欺負晚輩……”
聶老夫人冷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