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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明顯就有些發酸。若然是平日裡,丁氏可不早就甩臉子了。這會兒卻是和沒聽見一般,只煞白著臉攔著程慶軒不許離開:
“老爺!你這麼急火火接出去,要是老爺子問起他那寶貝孫女兒呢?”
“啊?”程慶軒也傻眼了。可不是咋的,若說闔府上下,老爺子疼到心尖上的,不是自己這個兒子,也不是兩個孫子,而是,最不喜歡的幼女,蘊寧。
一時也有些慌了手腳:
“那個孽障!真該一出生就溺死她才好!”
可這樣的事兒想瞞也瞞不住啊:
“那你說,怎麼辦才好?”
丁氏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麼,就聽見院外一片叫老太爺的聲音。
兩人再不敢耽擱,忙從房間裡接出來。
一出門,就瞧見滿面紅光的程仲,他的身旁還亦步亦趨的跟著兩個穿著精神的公主府下人,每人手裡都捧著好幾個錦盒,光看外觀,價值就不菲。
“爹——”程慶軒忙快步迎了出去,丁氏緊跟在後面。
程仲瞧了兩人一眼,眼神中雖是有些不滿,可有外人在呢,倒是沒有直接說出來,應了一聲,隨口道:
“孩子們呢?”
丁氏暗叫一聲“苦也”——
老爺子的意思明白的緊,說什麼幾個孩子,想問的還不就是寧丫頭一個?
早也是一刀,晚也是一刀,倒不如趁老爺子剛回府,就老實認了錯,說不好還能挨過這一關。
當即“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卻除了流淚一句話也不說。
看丁氏這般做派,程慶軒嚇得腳一軟,也跟著跪倒:
“爹——”
程仲一顆心登時沉到了谷底,難不成,是家裡出了什麼大事不成?可也不對啊,真是有什麼事的話,寧姐兒萬不會瞞著自己才是……
“到底出了什麼事,你們倒是說呀。”
話音一落,丁氏捂著臉就開始痛哭不止:
“是,是寧姐兒……”
卻是悲痛欲絕,到了最後,竟是兩眼一翻,就昏了過去。
程慶軒頭上青筋直蹦——丁氏昏過去不用面對老爺子了,自己卻是逃不了了!
卻也不敢對丁氏如何,忙一疊聲道:
“還愣著做什麼?快把太太扶進去。”
又喝退下人,才哭喪著臉再次跪倒:
“爹,孩兒不孝,管教不嚴,您就當,寧姐兒死了罷了。”
☆、暴揍
“當寧姐兒死了?”程仲掏了掏耳朵,不確信的重複了一遍,“你是說,家裡三丫頭,寧姐兒?”
自己離開時,寧姐兒可還好好的在公主府待著呢,還是說,家裡又有了另外一個也叫寧姐兒的?
程慶軒卻是打了個哆嗦——自來但凡有真本事的人大都脾氣大,老爺子可不就是個性子古怪的?自來喜怒隨心,越是這般雲淡風輕,越是意味著他已然怒極。
當下趴在地上,勉強擠出兩滴淚來:
“別說爹不信,就是兒子,也是斷不敢信的……”
“就是前兒個天降異向,帝都暴雨傾盆時,寧姐兒就做出了,讓祖宗蒙羞的事……”
“也不知她是怎麼賴上了外甥顧德忠,兩人竟然在那會兒,私奔了……”
程慶軒說著,頭恨不得埋到地里。
不喜歡這個女兒任她自生自滅是一回事,和人淫奔令祖宗蒙羞又是另一回事。
虧得丁氏機靈,把這事壓了下去,不然真傳出去的話,可不只是讓顧家兒女婚事艱難,更會令他本就不甚順遂的仕途蒙上陰影。
“你說什麼?你,你再說一遍!”程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恍惚間似是有些明白,長公主為何會把蘊寧留在公主府了!明明前日,寧姐兒跑到城門口接自己,怎麼到兒子兒媳嘴裡,就成了這等不堪的事了?
又記起早起時,昏昏沉沉的寧姐兒哭倒在自己面前的情景,彼時就有些疑心,卻還心存僥倖,想著許是寧姐兒昏睡時做了什麼噩夢也未可知,這會兒卻終於明白,怕是蘊寧受的委屈,絕不僅僅她之前所說——
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父母,竟是這般信口雌黃,連查證都不曾,就急著把天大的污水往親生女兒身上倒的。
還說什麼賴上了顧德忠?自己孫女兒即便是毀了臉,也不是他顧德忠能配得上的。
程慶軒卻是會錯了意:
“別說爹不信,就是兒子知道了,也是萬不敢信的……”
“都是兒子不孝,沒有教好那個孽障,讓她做出了這等腌臢事……”
程仲只覺頭一陣眩暈,抖著手指指著程慶軒:
“你,你……”
忽然抬腳朝著程仲面門踹了過去:
“你這個孽障,我打死你這個孽障……寧姐兒,寧姐兒可是你的親生女兒!”
還記得當初自己從外回返,寧姐兒已有三月大了,雖是柔弱的和貓兒似的,卻端的是粉雕玉琢一般,讓人看了心都會化了。
養了這麼些年,就是一隻貓兒狗兒,也得有些感情了,如何做人爹娘的,就能信口雌黃,要把寧姐兒往死里逼?
程慶軒一下被踹中鼻子,只覺鼻腔酸熱難當,緊接著便有鼻血滴滴答答的流下。
卻是不敢擦拭,只一徑抱住程仲的腿:
“爹,爹啊,你要是生氣,就狠狠的捶兒子一頓,可千萬莫要氣壞了身子……”
還要靠著老爺子走通駙馬府的路子呢,這麼被打一頓也就罷了,可千萬莫要氣壞了老爺子,直接撩開手才罷……
程仲卻是打紅了眼,毫無章法的劈頭蓋臉打了一頓,又順手撿起根棍子,照著程慶軒就抽了下去:
“我打死你個孽障……這麼作踐自己女兒,就不怕天打雷劈!”
別看老爺子年紀大了,身體卻是康健的緊,又常年在外行走,很是有一把子力氣。程慶軒被抽的不停呼痛,慘叫連連:
“爹呀,你莫打了……這樣的事,兒子也不想啊,您別打了,公主府的人可還在外面呢,您好歹給兒子留下點兒臉面啊……”
“臉面?”程仲神情陰沉,“你這樣的畜生,還知道要臉面?若非瞧著寧姐兒……”
真是把人打死的心都有。
這麼多年了,第一次後悔,當初怎麼會選了程慶軒做嗣子。
可沒有程慶軒的話,又怎麼會有知冷知熱孝順的不得了的寶貝孫女兒?
一時越發覺得苦澀難當——
自己畢竟年齡大了,又能照看寧姐兒多久?孫女的將來,可不還得依舊靠嗣子夫婦?
看老爺子緩了下來,鼻青臉腫的程慶軒顧不得身上到處火辣辣的疼,勉強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老爺子真擔心寧姐兒的話,大不了,我讓人叫了忠哥兒來,讓他,娶了寧姐兒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