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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小男人確實不錯。」
莫雨嘆道:「王大人卻是可惜了。」
徐有容嘲笑說道:「你還真以為他是書里那樣?」
當年在皇宮她還年幼,莫雨已是少女,讀書時不知對王之策發過多少次花痴。
世間這樣的少女太多,在她們想來,王大人必然是活在雲上,采露為食。
如果真的看見了,她們才會知道,那樣的謫仙人是不存在的。
那就是一個會妥協,有些可悲,甚至無趣的老男人。
就在莫雨與徐有容談論王之策的時候。
王之策聽到了一句話。
那句話是對他先前那番解釋的回應。
很強硬,而且直接。
「既然這個世界註定是我們的,那你們為何不退?就一定要年輕人等嗎?」
「等的時間久了,我們也會變成像你們這樣無趣的老人。」
「那這個世界豈不是一直都是你們的世界?」
不是陳長生,也不是唐三十六。
說話的人是凌海之王。
王之策看了他一眼,認出他是一位大主教。
所謂國教巨頭,根本不會被他放在眼裡。
但有件事情,落在他的眼裡,便再難出去。
凌海之王很年輕。
國教巨頭裡,他是最年輕的那一個。
唐三十六曾經這樣說過。
年輕就是正義。
王之策想了想,說道:「有道理。」
……
……
一輛馬車向著離宮外駛去。
有些變形的車輪,碾壓著廣場堅硬的青石板,摩擦聲有些難聽,看著更是寒酸。
青石板上的血漬早就已經洗乾淨了。
吳道子憤怒的喊叫聲從車裡不停地傳出來。
「我要殺了你們!」
「你們這群王八犢子,居然敢如此對待老夫!」
沒有人回應吳道子的罵聲。
一個人都沒有,早就已經清場。
這是離宮表達的尊敬。
凌海之王站在檐下,看著那輛漸遠的馬車,神情很平靜。
安華站在他的身邊,想著今天自己做的事情,聽著這些罵聲,臉色有些蒼白,神情有些無措。
吳道子的憤怒來自於失敗,更是因為,他在離宮裡沒有感受到尊敬。
按照慣常的道理,無論勝負,像他這種輩份的老人,都應該受到尊敬。
更何況,他代表著王之策。
但沒有。
從陳長生到徐有容,從凌海之王到安華,再到外面的王破與莫雨,都沒有表明這種態度。
或者,這代表了一個時代的結束。
那個時代。
吳道子很憤怒,更是失望,但王之策卻很平靜,甚至欣慰。
因為他今天感受到了一種力量。
一種曾經非常熟悉的、在大周建國之後卻漸漸遠去的力量。
那種力量有些粗礪,容易令人不悅,沒有規矩,卻有著非常鮮活的生命力,非常動人。
千年之前天下大亂,朝堂崩壞,魔族南下,民不聊生,路有白骨。
然後,有野花盛開。
周獨夫、陳玄霸、陳界姓、商行舟、楚王、丁重山、李迷兒、秦重、雨宮、凌煙閣上那些人。
還有他。
當時他們都很年輕,但他們敬過誰?怕過誰?
原來,那個時代沒有結束。
現在,還是那個時代。
年輕人的時代。
第1120章 最是真情帝王家
王之策離開了京都,不知道下一次從伽藍古寺里出來會是什麼時候。
商行舟也回了洛陽,之後很多年都沒有離開過長春觀。
在此之前,他在皇宮裡與餘人有過一番談話。
餘人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那天深夜聖女進宮,我什麼都沒有答應她。」
那一夜,陳留王星夜兼程入洛陽。
商行舟沉默不語,便到了今天。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中了徐有容的算計。
徐有容借的是勢,攻的是心。
餘人的意思很清楚——如果您真的對我起了疑心,可以事先問我一句。
商行舟沒有問,關於這一點,在天書陵里他對徐有容給出過理由。
——洛陽沒有收到來自皇宮的信。
很多天了,足夠寫一封情真意切的信,但是餘人沒有片言隻語。
餘人比劃道:「如果太宗皇帝還活著,他會怎麼做?會不會主動寫信?」
從西寧鎮舊廟甚至更小的時候,商行舟就開始教餘人如何成為一位優秀的帝王。
在商行舟看來、也是整個大陸公認的,史上最優秀的帝王當然就是太宗皇帝。
他希望餘人成為第二位太宗皇帝,那麼自然要學習或者說模仿,事事如此,日日如此。
在面對最複雜、艱難的選擇時,餘人設想太宗皇帝的行事可能,是很正常的事情。
答案很明顯。
太宗皇帝絕對不可能主動給洛陽寫信。
「你做的不錯。」
商行舟看著餘人說道,神情很欣慰。
「但你做的還不夠,太宗皇帝這時候應該表現的更為自責,甚至可能已經發出了一道罪己詔。」
風雪早就已經停了,春意重回大地,皇宮廣場被融雪打濕,遠遠看去,能夠看到石縫裡的那些新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