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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夫人究竟在想什麼?
某天深夜,陳長生穿著黑色的長袍,向著靜寂的皇城走去時,依然在想著這個問題。
在皇城深處的一座石殿上,牧夫人緩緩睜開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問題,目光里沒有任何情緒。
堅硬的青石地面上依然殘留著前些天戰鬥的痕跡,到處都是裂縫與石塊擊出的淺坑,城牆也有些斑駁,看上去就像是被西海襲來的風雨侵蝕了數萬年,顯得格外陳舊。
陳長生把視線從城牆上收回,望向皇城深處。
在這座皇城裡,有很多太監、宮女以及妖衛效忠落落。
隨著形勢越來越明顯,落落得到的支持越來越多,為他進出皇城提供了更多便利。
但他依然不認為,落落對這座皇城的控制力已經超過了她的母親。
他知道牧夫人這時候可能正在夜宮裡的某處看著自己。
就像前些天,他走進皇城裡感受到的那樣。
那道來自夜色深處的目光是那樣的漠然,沒有任何情緒,以至於根本無法琢磨她的真實想法。
這些天,他一直等著她忽然在夜色里出現,但這樣的畫面並沒有發生。
忽然,他感覺到牧夫人的視線離開了,這又意味著什麼?
最近這些天雙方的沉默以及安靜,就到此為止了?
皇城前的夜色忽然被撕出了無數道口子。
那是無數張黑色面甲被掀起,露出森冷明亮的目光。
即便是虛無實質的天地氣息,都受到了干擾,從夜穹里落下的星光,微顯散亂。
數十名妖族強者從夜色里出現,把陳長生圍住。
準備與陳長生一道入宮的侍者們驚恐萬分地逃走。
最前方的那名妖族強者身形極其高大,散發著一種極其恐怖的壓力。
他叫做相丘,是相族族長的幼子,也是這一代相族的最強者,自幼一直在深山裡修行秘法,很少回到白帝城,更少出現在世人的眼前,出現便是一座難以撼動的大山。
陳長生站在這座大山的陰影里,平靜不語。
相丘居高臨下看著他,聲音微寒說道:「教宗大人喬裝打扮,直闖夜宮,不知所為何事?」
陳長生還沒有開口說話,一道清稚卻又充滿威嚴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請先生入宮,難道需要提前向誰報備?」
落落從皇城裡走了出來,帶著數十名太監與宮女,腳步聲很是密集。
緊接著,更加密集的腳步聲從後方響了起來,還有蹄聲,漸成暴雨,隱有雷聲。
逾千妖族精兵從天守閣方向涌了過來,像潮水一般,寒冷的鐵槍如林一般,指向那些妖族強者。
相丘望向騎兵前方的熊族族長,微微眯眼說道:「你們要造反嗎?」
夜色里的皇城四周再次響起腳步聲與蹄聲,越來越多的妖族軍隊,正在向著此間集結。
皇城前的聲音越來越雜亂,卻有一種感覺,似乎越來越安靜。
或者是因為氣氛越來越緊張,越來越壓抑。
夜色里的皇城深處,沒有聲音傳來。
第1006章 落於鬢間的小白花,殺機漸發
一道更加巍峨的山影在皇城前出現。
那是相族族長,他看著陳長生漠然說道:「已是深夜,即便是教宗大人也不便進宮。」
然後他轉頭望向落落說道:「殿下行事還是要顧及幾分白帝一族的尊嚴。」
這話聽著淡然,實則非常重。
落落看著這位自幼便極疼愛自己的長輩,忽然覺得對方的臉很是陌生。
陳長生知道這位相族族長在長老會裡的地位,更是清楚地感覺到了對方深不可測的實力。
但他的反應依然很平靜,很直接,很強硬。
就像一條淺溪,水面如鏡,清可見底,游魚之間儘是堅硬的石頭。
他說道:「我要通過皇城裡的通道去落星山脈見白帝陛下,你為何要阻我?」
相族族長神情微凜,完全沒有想到陳長生居然會坦承自己的意圖。
然後他忽然發現,這句話非常不好回答。
在當前緊張的局勢下,陳長生要在深夜進入皇城,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很可疑,他有足夠的理由表示反對。
但當陳長生表明了自己的意圖之後,那些反對的理由,卻忽然間變得不再那麼有力。
為何自己事先沒有想到這個問題?
相族族長盯著陳長生無比清澈平靜的眼眸,心想難道真是心思越簡單,越不容易被霧瘴所迷惑?
但他依然要阻止陳長生進入皇城。
「整個大陸都知道,陛下靜修養傷,正在緊要關頭,不能被打擾,教宗大人強行要見,究竟存著什麼心思?」
「兩族聯盟,事關大陸安危,白帝陛下心懷滄生,怎會只顧著靜修養傷,而完全不予理會?」
陳長生看著他說道:「你們不讓我見陛下,又是存著什麼心思?心虛還是害怕?」
這句話雖然沒有說明,但意思非常清楚,誰會聽不明白?
皇城前的風仿佛瞬間變得寒冷了數分。
相丘怒聲喝斥道:「休得血口潑人!」
陳長生看著相族族長繼續問道:「這是你的意思,還是牧夫人的意思?你們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根本沒有理相丘。
作為教宗,整座白帝城裡有資格與他平等對話的,便只有牧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