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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神念還附在他的身上。
漫長的一夜過去,他已經無法再堅持太久。
現在擺在他面前的,只有兩條路。
或者退出,或者前進,但無論是哪條路,都需要他掙斷那道神念,做一次最決然的選擇。
他毫不猶豫選擇了前者,準備逃跑。
當年在長生宗用大陣遮掩的深澗里,他就是這樣活下來的。
後來在雪原魔族強者的包圍里,他還是這樣活下來的。
只要能夠活著,他願意做任何無恥的事情,將來用千倍萬倍的殘酷手段報復便是。
在這道神念之下,他不敢輕易動用土遁,借著霧氣的遮掩,身後那對難看的肉翼悄無聲息掙破衣裳動了起來。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停止了動作,揮動的肉翼也漸漸慢了下來。
他伸出血紅的舌頭舔了舔乾枯裂開的嘴唇,笑了笑。
他笑的很難看,就像是昆蟲被陽光曬裂的屍體。
他轉身望向霧裡,用難聽的尖銳聲音格格笑著說道:「原來,你是在嚇我。」
「整整一夜時間,你沒有對我出手,不是擔心驚動牧夫人或者別的妖族強者,而是你現在的傷已經太重,根本沒有辦法出手,而你又不想那個叫軒轅破的傢伙冒險與我對上,所以才會落下這道神念。」
晨光落在院中,稍亮了些,照清楚了除蘇幽暗的眼眸里的深深不解。
「寧願冒險現在單獨面對我甚至是隨後可能源源不斷而來的妖族高手,卻也不願意昨夜叫破我的行藏,讓那個叫軒轅破的傢伙稍微冒些風險,這是為什麼呢?難道那個傢伙是您的關門弟子,還是……私生子?」
他慢慢地向前走去,霧氣漸分,顯現出房屋的輪廓。
房屋裡沒有聲音響起,也沒有誰來回答他的這個問題。
除蘇走到了屋前,只需要向前走兩級台階,他的手便可以觸到門。
他的身體有些顫抖,因為緊張與興奮,當然還有那抹怎樣也揮之不去的恐懼——雖然他非常確認事態就如他先前所說的那樣,但想著下一刻要面對的是如此傳奇的一對夫妻,依然無法抑止地恐懼起來。
如果可以,他絕對不會踏上這兩級台階,絕對不會伸手去推門,甚至不會來到屋前。
汗水如漿從他矮小的身軀里湧出,霧氣越來越濃,木地板越來越濕,柴木堆里生出蘑菇,然後迅速朽壞,屋裡的樑柱以及所有木製的事物都開始高速地腐壞,然後潰爛,一種濕悶刺鼻的味道籠罩了整個庭院。
喀喇聲響里,屋前的正門盡數垮塌,露出一張紙門,隱約可以看到門後的兩道身影。
紙門後響起一聲嘆息。
這聲嘆息里蘊含著的情緒並不複雜,也沒有太多感慨,只是很單純的一聲嘆息,顯得格外平靜。
濕熱的霧氣浸透了木門,紙片被打濕,然後捲起,隨著木條框架的垮塌紛紛落下,看著就像是雪屑一般。
滿天雪屑里,別樣紅與無窮碧靠牆而坐。
第969章 孤峰之前
別樣紅看著屋外的畫面,眼神微凝。
那個渾身散發著陰寒氣息的矮小身影,看起來應該修行的是世間最惡毒的功法,為何氣息卻有些熟悉?
只是在這等時刻,何必還想那些事情。
「我們是註定要死的人,那個孩子還年輕,而且他今天要做的事情很重要,不能被打擾。」
別樣紅是在回答除蘇剛才的不解。
無窮碧根本不會關心這些事情,看著除蘇滿臉厭憎喝道:「你是個什麼鬼東西?」
除蘇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的笑容很難看,散發出來的寒意很濃。
無窮碧的神情更加厭惡。
別樣紅說道:「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一位前輩的氣息,難道他真的修行了如此邪惡的功法?」
聽著這話,除蘇沉默不語,仿佛在想什麼事情。
片刻後,他搖了搖頭,不再想那些事情。
「我知道你們很強大,哪怕現在已經身受重傷,斷臂流血將死,但你們臨終前的反擊,也不是我能承受的。所以我不會靠近你們,我會用最穩妥的方法,最認真地手段,慢慢地、謹慎地殺死你們。」
除蘇接著說道:「然後我會吃掉你們,試試看能不能漲些功力。」
無窮碧聽著這話大怒不已,喝道:「你這個瘋子說什麼胡話!」
「我是認真的。」除蘇說道:「我修行的功法里提過這種可能,只不過沒有人試過。」
別樣紅想起某個傳聞,神情微寒說道:「你果然修的是黃泉流。」
被說破功法來歷,除蘇沒有太大的反應,依然站在屋外。
蘊著劇毒的霧氣漸漸瀰漫開來。
地板上的那些晶石漸漸失去最後的光澤,木塔受到侵襲,再也無法支撐,在喀喇聲響里依次垮塌。
不知從何處響起密集的磨擦聲,成百上千隻老鼠從地底湧出,來到庭院裡,迅速淹沒了白色的鵝卵石。
這些老鼠有的身上帶著油污,有的毛皮萎頓,小小的眼睛裡泛著血色,顯得格外詭異。
無論畫面還是聲音,都是那樣的令人毛骨悚然。
除蘇盯著牆邊的別樣紅與無窮碧,眼睛也變得血紅一片,笑容是那樣的詭異而可怕。
他抬起右手指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