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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竹做成的牌子不停地磨擦著,碰撞著,發出很好聽的聲音,然後漸漸變得整齊起來。
唐三十六洗牌的手法很嫻熟,還沒忘記與陳長生聊幾句閒話:「我從小就一直很想在這屋子裡玩會牌兒,但這個老傢伙總說我還小,不給我這種機會,其實要說玩牌的本事,他哪裡是我的對手。」
在知道徐有容曾經與唐老太爺是牌友之後,陳長生便一直很想知道為何唐三十六沒有見過她,這時候聽著這句話,才知道原來還有這段故事,當年在唐老太爺的眼裡,唐三十六隻是個小孩子,當然沒資格進屋。
「你真覺得自己有資格下場對我玩牌?」
唐老太爺沒有動手,右手撫摩著手杖,靜靜地看著唐三十六問道。
唐三十六沒有敬老的意思,只把自己身前的牌碼好了,沒有理會桌上其餘的散牌。
他說道:「昨天我和二叔玩的那局牌不錯吧?」
唐老太爺說道:「那是因為我給你的牌好。」
唐三十六說道:「最後那把牌可是我自己的。」
這兩句話都沒有說錯。
無論是刑堂和魏尚書,或者是五樣人,還有老宅里的那些隱藏力量,都是唐家最好的牌。
當這些牌落在唐三十六的手裡時,唐家二爺也沒有太多反抗的力量,所以唐家二爺很乾脆地沒有反抗,而是把所有希望寄托在最後的雷霆一擊里,卻沒有想到,唐三十六還準備了一手特別漂亮的暗牌。
唐老太爺面無表情說道:「沒有我的牌,你早就輸光了,哪還有機會撐到最後一局?」
「有道理。」
唐三十六抬起頭來,說道:「那我今天不用家裡的牌,用我自己的牌與你戰一場。」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直視著老太爺的眼睛,或者說平視,總之非常沒有禮貌,而且強硬。
唐老太爺帶著嘲弄之意說道:「你這個小崽子又能有什麼好牌?」
唐三十六說道:「他的牌就是我的牌,誰敢說那些牌不好?」
然後他轉頭望向陳長生問道:「借來用用沒問題吧?」
陳長生說道:「又不是書,你想用就拿去。」
「裝什麼大方。」唐三十六嘲弄說道:「當年想拿你劍看看,你都不干,緊張的跟什麼似的。」
這說的是當年李子園客棧里的舊事。
二人相視一笑,沒有再爭論什麼。
唐老太爺沒有笑,神情第一次變得凝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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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唐家祖孫之間的牌局,只有一個旁觀者,那就是陳長生。
他雖然沒有參戰,但事實上並不是純粹的旁觀者,因為他的牌都在桌上,都在唐三十六的身前。
這局牌不是用的京都打法,也不是汶水城裡流行的血戰到底,也不是離山劍宗弟子們最喜歡玩的血流成河。
唐三十六選擇的玩法非常符合他自己的性格,也可以讓陳長生這個初學者能夠更方便地看懂。
比大小。
啪啪啪的聲音在安靜的屋子裡不停地響起。
那是翠竹牌子兒與堅硬的老梨木牌桌碰撞的聲音。
那些牌子被扔到桌面上,靜靜地躺著,就像在草甸上袒著肚皮曬太陽的龍驤馬。
待一聲令下,這些兵馬便能陣列於前,衝鋒不歇。
紅中是染紅的軍旗,在風裡獵獵作響,那是國教騎兵,是松山軍府,是蔥州軍府。
兩條是鐵槍,那個被朝廷追殺了三年時間,卻反過來殺了好些朝廷高手的畫甲肖張。
還有刀,還有龍,還有虎,還有億萬信徒。
麼雞是孔雀,同樣也是鳳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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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十六手裡的牌都翻了過來。
陳長生有些不安地問道:「這個形容,她們倆都不會高興吧?」
唐三十六說道:「落難的那啥不如那啥……就是個形容,何必這麼認真,再說了,你給我挑張像鳳凰的牌出來?」
陳長生昨天才把牌子兒認全,哪裡挑得出來,只好不說話。
這很好笑,但唐老太爺依然沒有笑,神情比先前還要凝重。
唐三十六已經打完了手裡的牌,唐老太爺還沒有動過。
無數張麻將牌,代表著彼此的勢力,如果只以牌面實力而言,最後誰勝誰輸,還說不清楚。
如果唐老太爺與兩個晚輩擺牌講道理,他一定會贏。
但是,唐家肯定會輸。
第857章 最了不起的敗家子
不過除了牌面上的實力,還有很多隱藏在桌下的實力,往往會在最關鍵的時刻,發揮最重要的作用。
比如三年前的天書陵之變,如果不是唐家出手,商行舟真的很難控制住京都的局面。
「你是唐家的子孫,應該清楚,唐家最強的地方在哪裡。」
唐老太爺看著唐三十六說道。
「又是那些老掉牙的話嗎?」
唐三十六滿臉無所謂地說道:「當時二叔在京都里不停地在我耳邊嘮叨,要我學會敬畏,而我們唐家最值得敬畏的地方就是歷史,換句話說,就是因為我們唐家在這個大陸上活的時間最長。」
唐老太爺說道:「確實是些老掉牙的話,但老話往往都是正確的。」
「我沒有說這些話不對,時間與歷史當然值得敬畏,甚至想想就覺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