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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衙役的陰森殺氣並不及除蘇的陰穢寒意強大,卻更加堅韌,除蘇竟是一時間之間無法脫離那些鐵鏈。

  他知道自己面臨著極其危險的局面,如果不能在最短的時間裡斷開這些鐵鏈,被鐵鏈里傳來的陰森殺機鎖定神魂,汶水兩岸的這座大陣稍後便會降下雷霆,直接滅殺了自己。

  一聲陰戾至極的嘯叫在水面上響起,六道鐵鏈劇烈地震動起來,仿佛就要斷裂一般。

  嘶啦聲響,除蘇的黑衣驟然碎裂,兩道極為醜陋的灰色肉翼破空而出,在風雪裡快速地扇動著。

  無數帶著陰穢氣息的黑煙從他的雙翼里生出。

  他以難以想像的速度向著岸邊那六名衙役撲去。

  黑煙籠罩著他的身體,看不清楚他的面容,誰都知道這些黑煙里是世間最陰穢的毒,只要沾到一點便會死去。

  那六名衙役的神情卻沒有任何變化,左手緊緊地抓著鐵鏈,右手拿著水火棍便向空中打去。

  衙役們的棍法看著並不如何精妙,但棍勢之間隱著某種玄妙的感覺,竟有些像國教學院的倒山棍。

  國教學院的倒山棍說的是戒律,是規矩,是院規。

  這些衙役的棍法既然與倒山棍有聯繫,自然也是一脈相承,說的還是戒律,是規矩。

  只不過他們的水火棍執行不是院規,而是家法。

  唐家的家法。

  院規如山,家法同樣如山。

  說要打你,便一定要打你。

  棍如山落,哪怕你快若閃電,魅如煙霧,又如何能躲?

  轟轟轟轟!連續數聲爆空聲響起,岸前的天空里風雪驟散,出現了十餘團白色的氣漩。

  有幾團白色的氣旋在除蘇的身周暴開。

  仿佛變長了無數倍的水火棍,準確無比地落在了他的身上,發出極其沉悶的撞擊聲。

  一口黑血從他的嘴裡噴了出來,扭曲變形的臉上滿是痛苦與憤怒的神情。

  他這時候不能去躲這些如山般落下的棍,不然便再找不到取勝的機會。

  水火棍擊中堅硬身軀的悶響在汶水上密集的響起,無比光明的陣眼裡到處噴灑著黑血。

  他終究還是撐了下來,穿過層層棍影來到了岸邊,距離那六名衙役只有數丈距離,只需要伸手便能把對方殺死!

  就在這時,那六名衙役做了一個誰都沒有想到的動作——他們鬆開了手裡的鐵鏈,似乎完全不在意除蘇會就此脫困,然後他們把手裡的六根水火棍豎了起來,變成了一道柵欄,護著自己向後退去。

  這些衙役居然退了?那岸邊誰來對付除蘇殺死那些負責控制陣法商販與算命先生?

  無數陰穢至極的黑色毒霧,隨著除蘇的到來,迅速在岸邊瀰漫,水裡的水草與游魚觸之即死。

  就在這些黑色毒霧快要波及到那些商販與算命先生的時候,忽然被撕裂了開來。

  就像是最深沉的夜色忽然被人從高空撕去了兩片。

  撕裂這片黑霧的,是兩個非常普通的拳頭。

  河畔有兩個賣麻糖的老人。

  就在除蘇剛剛到來的那瞬間,他們把身前攤子上的青布拉好,不讓麻糖沾惹半點灰塵,然後走了出來。

  他們屈膝,沉腰,靜意,握拳,擊出。

  就這樣平平淡淡,尋尋常常,沒有任何修道高手的風範,更像是鄉村里賣藝的拳師。

  只有真正的修道強者,才看得懂這兩拳的妙處。

  平平淡淡,說明他們把這事當作了粗茶淡飯。

  尋尋常常,意味著他們把這做當尋常事。

  這就是真正的中正平和。

  而且他們用的是最正宗的皇家功法!

  無限光明從他們的拳上散發而出。

  與陣法里的光明陣眼不同,他們拳頭上面散發出來的光線沒有神聖的意味,只是熱烈。

  他們的拳頭散發著無窮無盡的熱量,看上去就像兩輪烈日!

  隨除蘇而至的陰穢黑霧,瞬間被撕裂出無數道碎片。

  河面上到處都是燒蝕的嘶啦聲。

  「焚日訣!怎麼會有皇族的人!」

  除蘇驚駭至極的喊聲在黑霧深處響了起來。

  他的臉上以及衣服上已經燒蝕出了無數道細洞,看上去就像麻糖上均勻灑著的芝麻。

  無數道黑血從那些細洞裡向外噴出,看著異常血腥恐怖。

  風雪裡的驚呼變成了痛苦而暴怒的厲嘯,聽上去就像是受了傷的遠古妖獸。

  他怪叫著向兩名老者撲了過去,帶著滿天黑血。

  這些黑血都是他的真血,蘊藏著比黑霧濃郁無數倍的毒素。

  就算他此刻的對手真有可能是皇族中人,用的是最正宗的焚日訣,也無法抵抗這些黑血。

  兩名老者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嘩的一聲,伸手解下長衫,準備再次出拳。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小姑娘從他們的身邊走了過去。

  無論是除蘇還是兩名賣麻糖的老人,在這樣緊張兇險的戰鬥關鍵時刻,都忘記了場間還有一個小姑娘。

  那個買脂粉的小姑娘。

  她在汶水城裡已經買了很長時間的脂粉,雖然不是每次都遇著脂粉攤子,或者在脂粉鋪前,但總之已經買了很多。

  她把那些脂粉灑到了天空里。

  紅的白的粉的,桃花的桂花的還有最廉價的桅子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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