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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靜靜地看著唐家二爺,看了很長時間。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對方。

  無論是天書陵之變,還是雪街殺周通,他與這位傳說中的唐家二爺,都沒有遇見過。

  唐家二爺和唐三十六很像,容顏英俊,氣質漠然,自有貴氣,只是眉眼間多了一抹陰沉。

  「看到你,很自然會想到他。」陳長生說道:「我和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面,越是如此,越發相念他還在我身邊的時候,他那時候幫我做了很多事。」

  唐家二爺問道:「比如?」

  陳長生向前走了一步,便從變幻的光影里走到了唐家二爺的身前。

  「比如……現在他會對你說,我讓你起來了嗎?你就這麼起來了?」

  ……

  ……

  作為有史以來,極罕見未能踏入神聖領域的教宗,陳長生天賦再高,境界實力終究還是有限。

  唐家二爺很清楚這一點,然而看著從光影星海里走出來的這個年輕人,看著他神情平靜的臉,聽著他的這句話,卻覺得有一道難以形容的壓力撲面而來,仿佛山巒無數,又如同星海浩瀚,落入汶水,在他的意識里激起無數波瀾!

  直到此時,他才意識到,無論境界實力如何,陳長生現在是教宗,那麼,他就是在面對一位教宗。

  這種意識讓他覺得非常不舒服,就像陳長生用唐三十六的口吻說出的這句話一樣。

  我讓你起來了嗎?

  如果今天唐三十六在場,他真的會這樣說,絕不會給任何面子,甚至可能更加刻薄。

  唐家二爺的眼睛再次眯起。

  他自然不會再跪,微嘲一笑,沒有說話。

  沒有如果,唐三十六被關在祠堂里,他不可能再出現在你的身邊。

  「蒲團是我讓人準備的。」

  陳長生看了眼地上那張蒲團,抬起頭來望向唐家二爺繼續說道:「因為我希望你們也有為他準備比較軟實的蒲團,在老宅里被關了兩年半,又被關進祠堂里半年,以他的性子肯定被罰跪了很長時間,沒有蒲團會比較難熬。」

  唐家二爺面無表情說道:「他是我唐家子弟,自然有家中長輩照料,不勞教宗大人關心。」

  陳長生說道:「他是我的朋友,沒有辦法不關心。」

  聽著這句話,唐家二爺的眉挑了起來,說道:「教宗大人就只會關心這些小事?」

  陳長生說道:「對我來說,這事很大。」

  唐家二爺沉聲說道:「難道比離宮的未來更大?」

  陳長生說道:「我想,或者這便是唐老太爺和你的誤會,我來汶水城與離宮無關,只是為他而來。」

  唐家二爺微嘲說道:「是嗎?難道教宗大人您只想把他帶走,而對我唐家沒有別的任何要求?」

  陳長生說道:「正是如此。」

  「教宗大人覺得這件事情很好笑嗎?不然怎麼會說這樣的笑話?」

  唐家二爺覺得好生荒唐,心想難道你以為說這樣的話,便能說服整個世界相信國教對唐家沒有任何想法?

  他越想越覺得陳長生的言行很好笑,於是大笑了起來。

  一般用來形容大笑總會在前面加上哈哈兩個字或者放聲兩個字,因為大笑當然應該有聲音。

  但誰都知道,唐家二爺的笑沒有聲音,無論微笑還是大笑。

  他只是張著嘴,看上去就像雪老城裡的啞劇演員,演著荒誕的劇情,無聲地盡情嘲弄他人以及這個世界。

  這是陳長生第一次看見唐家二爺傳說中的無聲笑容。

  他不覺得滑稽,也沒有感覺可怕,只是覺得很難看,而且很痛苦,就像一隻等著被餵食、頸子卻被鐵索系死了的肥鵝。

  「我更加想念我那位朋友了,如果他這時候在,可能會說……你啞了嗎?不然怎麼會笑的這麼辛苦呢?」

  說這句話的時候,陳長生沒有任何嘲諷的意味,而是帶著淡淡的想念。

  第827章 我不准,太陽便不能落山

  唐家二爺漸漸斂了笑容,看著他說道:「教宗大人真的想羞辱我們唐家?」

  陳長生的目光凝視著殿外某處,說道:「我沒有想過要羞辱誰,但那個傢伙經常會故意曲解我的意思以來滿足他自己的惡趣味,比如現在,他肯定會說我羞辱的是你,和唐家無關,因為你有什麼資格代表唐家呢?」

  這是最重要的一句話。

  雖然這句話是陳長生借唐三十六的名義說出來的,但很明顯也是他想說的話。

  國教不同意二房繼承唐家,甚至根本不想與二房進行任何對話談判,還是堅定地站在長房一邊。

  這是早就已經判斷清楚的事情。但在今日之前,唐家二爺難免還是會設想一些別的可能。在朝廷明顯勢盛,唐家長房明顯失勢的情況下,離宮有沒有可能放棄原有的想法,試圖拉攏他這個唐家的真實當家人?

  如果這種情況真的發生了,唐家的位置會更重要,也會更自如,可以獲得更多的好處。

  現在陳長生的這句話,直接宣布了這種可能性不復存在。

  唐家二爺不怎麼失望,但再次感受到了那道壓力。

  這意味著,他想要成為唐家的家主,便首先需要過陳長生這一關。

  他雖然很自信,而且有朝廷與商行舟的全力支持,但這次,他的對手是整個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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