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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半日道殿顯得如此安靜,也不是他與人們在商議討論,而是因為他有別的重要的事情要做。

  到處都是青郁的樹木,在這寒冷的冬季里,很明顯,道殿裡有某種陣法正在不停地給大地提供著熱量。即便在京都離宮,這都是過於奢侈的行為,唯獨在汶水城,並不顯得很特異,因為這座城實在是太過富有了。

  樹林裡有條幽靜曲折的石道,從正午時分開始,石道兩側每隔數丈便站著一位主教,神情謙卑而嚴肅。

  越往深處去,石道兩側的主教位秩便越高,待到後殿神門外,更是站著四位紅衣主教。

  神門裡種著一株梨花,梨花下是後殿的門,汶水大主教便站在門外。

  數年前,陳長生曾經來過汶水,也就是在後殿住著,當時的他已經被教宗陛下任命為國教學院院長,整個大陸都知道他將是日後的教宗,大主教自然招待的極為殷勤,但也沒有像今日這般。

  對離宮來說,汶水城當然是最重要的地方,出任這裡的大主教也必然是美差,國教這些年並不安穩,這位大主教能夠在這裡做這麼多年,自然也不是尋常人物,但他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候在門外,哪怕時間移走,也沒有流露出任何不耐的神色,甚至就連腳都沒有動一下,顯得格外謙卑,甚至要低到塵埃里去。

  因為現在陳長生已經是教宗了。

  雖然很明白這個事實,但看著大主教似乎被刻意漠視,那幾位紅衣主教不敢腹誹,難免還是有些不舒服。

  能讓他們覺得稍微安慰的是,折袖與關飛白也被攔在了後殿的門外,這時候正在樹林裡發呆。

  狼族折袖與離山關飛白,當然都是名人,他們與教宗之間的關係,也是舉世皆知。

  他們都不能進殿,更何況其餘。

  從正午開始,後殿的門便再也沒有開過,裡面也沒有任何聲音傳出,誰都不知道陳長生在裡面做什麼。

  直到暮色最濃的時候,河畔的樹林與殿頂仿佛同時燃燒了起來,然後一道真實的熱意傳了出來。

  那是由真實的火產生的熱度,而不是來自道殿地底的陣法,梨樹上的青葉微微捲起。

  大主教終於抬起頭來,望向緊閉的殿門,臉上流露出緊張的情緒。

  第819章 蹄聲亂晨光

  關飛白用衣袖擦掉額頭上的汗水,不知道是因為熱還是緊張。

  「這在煉的就是硃砂丹?」

  他的聲音也變得有些乾澀,又非常低,因為擔心別人聽到了。

  折袖也不知道殿門裡的情形,但他服過硃砂丹,知道味道,點了點頭。

  得到他的確認,關飛白吸了一口氣。

  在北方雪原,這一年被談論最多的就是硃砂丹,他當然也知道這種傳說中能夠活死人、生白骨的神藥。

  但他這時候不是因為震驚而倒吸涼氣,而是因為確定了另外那個傳言的真實性。

  原來硃砂丹真是陳長生煉製的,難道還真是用的他自己的血?

  半年前,離山劍堂一位師伯,與二十一魔將在黑山軍府外一場血戰,斷臂而歸,流血將盡,聖光術都失去了效用,在最後的危急時刻,全靠著一顆硃砂丹才重新活了過來。

  想到這一點,關飛白真的不知該用怎樣的態度去面對陳長生了。

  ……

  ……

  後殿的門終於開了,一道熱浪涌了出來,梨樹上的青葉簌簌直落,仿佛來到了盛夏。

  南客扶著陳長生從裡面走了出來,他的臉色有些蒼白,看上去就像重病初愈。

  汶水大主教趕緊上前迎著。

  陳長生把手裡的那個小瓷瓶遞到他身前。

  小瓷瓶里自然是無比珍貴的硃砂丹。

  這一年多時間裡,陳長生每隔一個月,會給前線的軍士提供一瓶硃砂丹。

  他的血是有限的。

  按時間來說,這個月的硃砂丹應該在十餘天前便已經煉製出來、發放完畢,但他在雪嶺上被魔君重傷,流了很多血,其後一直在阪崖馬場養傷,根本沒有可能做到。

  他一直沒有說過什麼,但其實有些著急,因為他知道,在擁藍關、擁雪關、在蔥州、在黑山,在很多地方,有很多重傷將死的將士正在等待著硃砂丹的出現,那些人才是真正的著急。

  所以離開漢秋城的時候,他便已經暗中傳書汶水,讓這邊的道殿做好了相應的藥材準備,待今日抵達汶水,也顧不得其實傷勢還沒有完全復原,便開始了藥物的煉製。

  現在這瓶硃砂丹終於煉製出來了,接下來要做的事情自然就是把送到前方的軍府里去。

  在最早的時候,這件事情是由國教英華殿負責,後來則是交到了唐家的手裡。如今他在汶水,卻沒有把繼續交由唐家辦理的意思,因為雪嶺那夜的所有事情都是唐家引出來的,而且唐家明顯並不在意他通過硃砂丹釋放的善意。

  陳長生說道:「派人連夜送到漢秋城,找到槐院的主事,怎麼分放,他們知道。」

  很安靜,大主教沒有接話,也沒有接過那個小瓷瓶的意思。

  不是他敢不遵聖諭,又或者在權衡得失,而是太過震驚。

  這句話里有幾個很重要的信息,其中一個信息必將震動整個大陸。

  王破重回了天涼郡。

  不管他的人是不是回來了,但槐院既然到了,也就等於他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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