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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關鍵的是,他這時候正在用耶識步。
差之毫厘,失之。
南轅北轍,誤之。
他下一步本應踏在數十丈之外的一株老梅旁。
現在,卻踏空了。
他的腳落在了夜空里。
這裡更加寒冷,風勢更疾,因為這裡是距離地面數十丈的高空。
寒風呼嘯,一道陰影遮蔽了星光,同時到來的還有一聲暴戾冷酷的鳴嘯。
劇痛從他的肩與頸處傳來。
南客出現在他身後,鋒利而帶著幽綠色澤的指尖抓住他的雙肩,抓著他向更高的夜空里飛去。更恐怖的是,她的雙翼之間仿佛多出了一道無形的細線,不停地切割著他的咽喉,只是瞬間,便已入肉,鮮血開始淌落。
魔君看著夜空里的畫面,舔了舔唇邊的血,平靜里有著期待。
擁有世間速度最快的女兒,他根本不用擔心陳長生能夠逃走。
陳長生被南客制住了,看似沒有任何反抗的力量,只能等著被殺死或者被吃掉。
就像他這時候身處寒冷而高遠的夜空,沒有任何借力之處。
但他不會就此投降,命運都無法讓他臣服,更何況是真實的敵人或者說困境?
當年在荒原里,他向蘇離學了三劍。
此時他毫不猶豫動用了其中威力最大的燃劍。
這一劍里有三招劍法。
國教真劍又名殺戳之劍,當年大朝試最後一戰時,他曾經憑這一劍逼退了苟寒食。
離山法劍最後一式,當年在周園,梁笑曉用這一劍自殺,把他逼的頗為狼狽,而他也曾經用過。
今夜他把這最決然的兩劍同時施展了出來。
他不相信南客有能力阻止自己……去死。
至於最後那一劍……當然必須是離山的金烏秘劍。
把這天地人都燒個乾淨,你還能如何?
南客沒有看懂他的劍意,但感覺到了他的意圖,冷漠如她也感到了一絲悸意。
這三劍太決,太絕了。
魔君冷酷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想死?沒那麼容易。」
陳長生的血肉是他最後的希望,他不會允許被任何人奪走,包括陳長生自己。
他伸手向天,便有一片夜色,向陳長生落下!
他要用無比霸道的最強魔功強行吞噬掉陳長生的最後三劍!
他的神情是那樣的凝重,是那樣的專注,以至於沒有發現……
就在他的身前。
就在他的腳下。
就在那副擔架上。
那名年輕陣師,忽然睜開了眼睛。
……
……
第777章 星空殺
從戰場到亂山到松山軍府再到這片雪嶺,從來沒有人看見過擔架上的這位年輕陣師睜開過眼睛。
在所有人看來,他早已奄奄一息,必將傷重不治。
這時候,他的眼睛睜開了。
他的眼神最淺的表層是乾淨明亮的天真,稍微深入便能看到彌散著蠻荒氣息的殘忍。
天真與殘忍是截然相反、卻又經常相伴而生的兩種情緒,合在一起便極為複雜,非常幽深。
此時,南客與陳長生在高遠而寒冷的夜空上方。
陳長生準備用最後的三劍,斷絕魔君所有的希望。
魔君準備用最霸道的手段,斷絕他的希望。
沒有誰注意到年輕陣師睜開了眼睛,也沒有誰發現他的手落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前些天,在那場雪原大戰里他受了不輕的傷,傷口便在那裡。
年輕陣師的手離開胸口,手上帶著一些汁液,同時還有一樣事物。
那個事物是一個杵狀的石制物品,上面不知道是因為染著血還是別的什麼緣故,顯得格外斑駁。
年輕陣師握著石杵,向魔君的小腹刺了過去。
他躺在擔架上,只能從下向上出手,角度與心意,都顯得異常陰險而歹毒。
但他卻像是在做一件異常神聖的事情,甚至顯得有些虔誠。
他的動作並不緩慢,很隨意,卻又特別謹慎專注。
整個過程,悄然無聲,就連一絲風都沒有帶動。
就連魔君都沒有發現,但他不是能夠被輕易暗殺的對象。
他沒有發現這根陰險的石杵,夜空里的那方印章感應到了。
石印章是他當年從周園裡帶走的一塊天書碑,與他在天地間同游數百載,早已參悟,合為一體。
如果有誰試圖威脅到魔君的生命,石印章便會自動生出反應,開始防禦,然後反擊。
數百年來,無論人族還是雪老城裡的元老會,不知道有多少強者試圖暗殺魔君,都沒有成功,包括先前那場戰鬥里,海笛之所以敗的那般慘,都是因為這個緣故。
那塊石印章不再理會其餘數顆石珠,在夜色里消失。
下一刻,它出現在魔君的小腹前,迎向那根石杵。
按道理來說,無論這根石杵是用什麼材質製成,都不可能比天書碑更強,下一刻,便會被擊成齏粉。
然而,最不可思議的事情就在下一刻發生了。
石印章靜止在了夜風裡,不再試圖毀滅那根石杵。
它仿佛在無數萬年之前便已經認識對方,甚至主動讓開了一條道路。
沒了印章牽制,其餘數顆天書碑化成的石頭,伴著嗤嗤的聲響向夜色里飛逝,星圖頓時破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