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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劍在藏鋒劍鞘里已經多年,與他朝夕相伴,心意相通,鋒利如昨,其勢更勝當年。
今夜,眾劍於夜色里映照景物與光明,悄然成龍,分先後而至,卻又不分先後,劍意同樣森然,劍招卻各自精妙,極難應付,如果朱夜、寧十衛和那數百名高手、軍士還在湖畔,絕對會被一擊即潰。
三千劍破空而至,仿佛把江水裡的萬道金鱗畫在了夜裡。
魔君再次現出欣賞之色,感嘆道:「劍如其人,若你將來能破境入神聖,這道劍龍又會是何等樣壯觀瑰麗?」
感嘆是遺憾,遺憾於那壯觀瑰麗的畫面不可能出現,因為陳長生今夜會變成他的食物。
欣賞是居高臨下的俯視,是前賢對後人的評點與期望,是因為從容。
三千名劍,劍劍不同,魔君只須一道琴音,便可從容破之。
修長而穩定的手指,輕輕拔弄著琴弦,發出清冽的琴音。
今夜琴音已經響過數次,先前第一次破掉陳長生的劍陣時,也曾經響起過。
但那些都是零亂而碎的琴音,並不能成曲,更像是前奏或者間奏。
這時候,琴音終於連綿而作,變成了一首曲子。
魔君彈的琴曲是為所秋風所喜歌。
秋風所喜是落葉,琴音清冽更勝先前,於夜色里拂向四面八方,仿佛秋山,又自然離散,又如落葉本身。
琴音盡情而出,說不出的蕭瑟、肅殺,迎向破夜空而至的那道劍龍。
如先前一般,碎裂而明亮的火花到處迸散,照亮了天地,把那條橫亘天地間的劍龍,昭顯的更加清楚。
三千劍開始劇烈地顫抖,有些難承琴音之傷,頹然下墜,有的難承秋風之力,歪斜飛向一旁。
狂風起兮,琴音驟亂,劍龍微散,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剝去了鱗片,不時有劍離開。
那些還在堅持的劍,顫動的更加厲害,有些相對較弱的劍身上,甚至已經出現了裂口。
從當前的局勢看來,陳長生的三千劍飛臨之前,便會被這道琴曲摧散。
但不知為何,魔君的神情忽然變得有些凝重。
這是今夜他流露出警惕的感覺。
這時候,三千劍織成的劍龍,正在夜空里不停地噴吐著火花。
他望著其中某處。
那個位置很不起眼,那朵琴音與劍身相交濺出的火花也很小,落在他的眼帘里,卻有些微微灼熱。
那朵小火花散開的軌跡,與本應有的軌跡之間,發生了一點非常小的偏差。
這點偏差非常小,甚至可以說是微渺,普通人甚至陳長生自己都絕對無法看到,卻無法逃過魔君的目光。
魔君漠然的目光,能夠洞悉這片天地的至理。
那朵小火花的軌跡偏差,意味著那個位置的空間,發出了很輕微的變形。
空間變形,是因為有極為沉重的物體,隱藏在那朵火花的後方。
誰都知道,火花是琴音與劍的磨擦撞擊。
能夠讓空間變形的事物,按道理來說,必然極大,比如整座寒山。
但那個物體,能夠藏在火花的後面,必然極小。
世間何物體量如此小,卻又是那樣的沉重?
或者,那才是陳長生隱藏到最後的真正手段?
魔君忽然揮手。
琴弦盡斷。
破音亂出。
古琴瞬間毀滅,變成無數木渣與斷絮。
那些木渣與斷絮,與破裂的琴音,一道向著夜空里激射而去。
無數清冽、或者刺耳、或者沉重的撞擊聲響起。
夜空里的劍龍,濺射出更多的火花,然後漸漸散開。
三千劍里蘊藏著的劍招還沒有來得及施出,便被魔君直接破掉!
漫天火花如遇清秋,數息間便告凋殘,夜空里的畫面變得清明起來,有些事物再也無法隱藏自己的身形。
有顆很小的石珠,正在夜色里向著魔君飛去。這顆石珠飛的很慢,給人的感覺很沉重,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牽引著,同時它也牽引著周遭的天地,讓近處的空間都有些微微變形。
魔君的神情有些微妙,說道:「周園果然落在了你的手裡。」
這句話自然是對陳長生說的。
然後,他舉起右手,隔空指向了那顆小石珠。
今夜他第一次舉手,便接住那座天書碑,然後把海笛生生砸進了遠處的雪峰里。
第二次舉手,他抓住了夜空高處的黑龍,扔到了更加遙遠的天邊。
這時候,他第三次舉起手來,神情要比前面兩次更加嚴肅。
他的動作很細微,仿佛要去拈雲,同時又很壯闊,仿佛要去摘星。
隨著他的動作,小石珠緩緩地停了下來。
同時,他的那塊印章飄離了衣帶,也來到了夜空里。
印章與石珠就這樣靜靜地對視著,對峙著,微微振動,發出嗡鳴。
彼此深蘊其間的狂暴氣息,漸漸安寧。
仿佛故友重逢,又像是仇人相見,各有心思,沉默不語。
……
……
第775章 還有一劍
那顆石珠看著很普通,那塊印章也沒有任何特異之處。
只有神聖領域的非凡者,才能清晰感知到裡面蘊藏著足以掀翻天地的狂暴能量。
從很多年前潛入周園後,那塊印章便一直系在魔君的腰間,對此他非常有經驗。所以他可以斷定如今周園落在了陳長生的手中,只是暫時沒有想明白,以陳長生的境界如何能夠使用那顆石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