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8頁
西寧鎮的舊廟生活很簡單,不見比相見難無數倍。
陳長生從一個嬰兒變成了一個春風般的少年。
商行舟道心上的陰影,已經濃的像是夜色一般。
……
……
「我知道老師你對我並沒有虧疚之情,此事無關善與惡,只是你無法說服自己,說服自己永遠最重要的事情。」
陳長生看著商行舟說道:「所以,我的存在對你來說,是很可怕的事情。」
佛宗在覆滅之前,曾經有過所謂心障的說法。
他現在就是商行舟的心障。
商行舟想要盡一切辦法除掉這個心障,如此才能真正保持道心通明。
他希望陳長生死,又不能親自動手,因為那樣不會有任何效果,會讓心障變得越來越深,而且再也沒有機會被抹掉。
數天前,就算餘人沒用那般決然的方式把他留在雪宮裡,他也不會去北兵馬司胡同,而是會去離宮。
當初在天書陵神道上,他從神道上走來,看都沒有看一眼陳長生,也沒有阻止陳長生把天海聖后的遺骸帶走,便是已經想明了後事。
他要用這些事情為由頭,很自然地讓陳長生死在別人的手裡。
好些次,他都已經很接近成功。
比如林老公公要為年輕的皇帝陛下掃除執政的障礙與威脅,借天海聖后遺骸一事發難,私下出手意圖殺死陳長生,卻沒有成功。
比如借著薛醒川的遭遇,以周通為引,讓陳長生主動出手,然後再殺之。
「可惜的是他們都沒有成功。」陳長生說道。
「我沒有想到,你早就已經看明白了這一切,不過無所謂。」
商行舟的神情有些遺憾,說道:「如果不是王破,你那天已經死在鐵樹的手下。」
林公公在國教學院裡忽然出手的時候,陳長生就已經想清楚了所有事情,但此時看到師父的遺憾,依然覺得有些難過。
商行舟看著他繼續說道:「我對你師叔發過誓,不會對你出手,事實上也是如此,無論林或者周,都不是我刻意做出的安排,一切都是自然之事,如果你堅持留在京都,這樣的事情會越來越多,而且並不為我的心意所左右。」
這句話難辯真假,也不需要辯真假。
人的心意總是在真真假假之間浮沉,縱把那花色香都看化,也無法看透這些。
雪湖對面的院牆上,出現了十餘位青衣道人的身影。
那些青衣道人境界高深莫測,衣袖輕飄間,隱有殺意。
……
……
第731章 風雪裡走來的黑衣少女
「真的要這樣嗎?」
陳長生的視線落在雪湖對面。
這些青衣道人的存在已經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他們來自東都洛陽,一個曾經藉藉無名的小道觀。
「我說過,我沒有安排過任何事情。」商行舟說道。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太陽的高度決定著很多植物的生長角度。
像商行舟這樣的大人物,什麼都不用做,不用安排,自然會有很多人願意為他殺死陳長生。
因為他已經通過很多事情,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陳長生收回視線,望向商行舟說道:「哪怕這會是一場戰爭?」
他依照教宗陛下的遺旨,前來國教學院與商行舟進行這次重要的談判,自然有所安排。
離宮裡已經嚴陣以待,國教騎兵隨時可以發起衝鋒,青衣道人們來到湖畔的同時,相信茅秋雨等人也已經來了。
最重要的是,他現在是教宗,如果商行舟依然堅持要殺他,那麼必然會引發一場毀掉整座京都的戰火。
「離宮裡會有很多人支持我。」商行舟很平靜地說道。
作為大周王朝當今唯一的聖人,皇帝陛下與教宗的老師,商行舟現在的聲望已經高到一種誇張的程度。
而且他是國教正統傳人,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有資格入主離宮。
不要說離宮裡的那些普通教士,就算是那些紅衣主教,甚至就連五位巨頭裡,只怕都有些人願意接受他的降臨。
只不過教宗陛下的遺言以及後續手段非常強硬,大誥亦已頒行天下,現在的國教才能保持著團結以及統一。
如果商行舟真的行險——即便他無法親自出手,也有足夠的力量,強行把陳長生殺死在國教學院裡——只要動作夠快,動靜夠小,那麼接下來會發生怎樣的事情?
……
……
風雪籠罩著京都,也籠罩著國教學院,與風雪一道的,還有黑壓壓的、難以看清楚數量的軍隊。
一個小姑娘從風雪那頭走了過來。
小姑娘一身黑衣,微低著頭,略有些寬的衣領變成了一個黑色的帷帽,遮住了她的容顏。
很神奇的是,她順著長街一直走到百花巷口,沒有一名騎兵發現她的身影。
直到來到近處,巷口的朝廷高手與離宮教士才看到了雪地上的足印,發現了她的存在。
「站住!」有人沉聲喝道,不知道是朝廷的將軍還是哪位紅衣大主教。
今夜極有可能出大事,京都陷入在無比緊張的氣氛之中,這時候,忽然有一個小姑娘從風雪裡走了過來,任誰都會覺得詭異。
聽著這聲音,黑衣小姑娘身體微顫,繼續低著頭向著巷裡走去,腳步變得更加匆匆,感覺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