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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的京都,離宮替王破和陳長生解決了很多問題,讓長街的冷清空曠持續了更長時間,但沒有一位國教大人物會出手相助。
那樣的話,國教與朝廷便會真正地撕破臉,如牧夫人擔憂的那樣,影響到日後北伐魔族的大局。
對於眼前的局面,牧夫人不是很滿意,因為她不想王破和陳長生的瘋狂行為成功,也不想他們死。
現在朝廷早有準備,必然在北兵司胡同埋伏著無數強者,最關鍵的是,鐵樹一定會出現。
怎麼看,王破和陳長生都必死無疑。
很多人都是這樣想的。
所以,他們看著在冷清的長街上,在飄舞的微雪裡前行的那兩道身影,總能看出一些悲壯的意味。
風蕭蕭兮洛水寒。
王破和陳長生卻沒有這種自覺。
他們沿著洛水行走,說些故紙堆里的陳年舊事,比如王之策當年如何,說些最近數年的變化,比如去年奈何橋被船撞了幾次。
且行且閒談,踏雪不尋梅,顧盼不囂張,只是舉步落步,自然調整,漸與天地相合。
然後,就走到了北兵馬司胡同。
沒有看見如潮水般的騎兵,沒有如暴雨般的弩箭。
在清曠的雪街上,他們只看到了一個人。
那個人渾身寒意,鋒芒隱在衣衫之間,不與微雪同世界,自有出離世俗意。
這是位神聖領域的強者。
「鐵樹,境界深厚至極,不以妙勝,只以力取,以戰力論,八方風雨里可進前三。」
王破對陳長生說道。
當初在潯陽城,他與陳長生聯手對戰朱洛,沒有任何勝機,就連一點機會都沒有。
今天出現在雪街上的鐵樹,境界實力與朱洛相仿,年齡更小,氣血意志正在全盛之時。
正如王破評論的那樣,單以戰力論,鐵樹與別樣紅以及另外一位老怪物,最是強大。
即便天機老人復生,在這方面也不見得比他更強。
今天他們要面對的,便是這樣的一個人。
鐵樹沒有站在街上,而是坐在街邊的一張桌旁。
桌旁有幾把椅子。
「就此分開吧。」
「好。」
「我去坐一坐。」
「好。」
簡單的兩句對話結束。
陳長生和王破在街上分開。
王破向街邊走去。
陳長生向街頭的那座庭院走去。
王破要去那張桌邊坐一坐。
坐一坐,就是會一會。
他要會一會鐵樹。
雖然他是逍遙榜首,年輕一代里無可質疑的第一高手,但和鐵樹這種傳奇強者比起來,還差得很遠。
可是,誰都不敢說他必然會輸。
因為他是王破。
家破人亡,流浪到淡水,行走到天南,他一輩子都在對抗強大的命運。
無論是大周朝廷,還是朱洛這樣的強者。
到今天為止,他還沒有真正的贏過一場,但他也沒有輸過。
天涼王破,最擅長以弱敵強。
街盡頭那座庭院,曾經開滿海棠花,今夜落滿了雪。
陳長生向那邊走了過去,神情平靜,腳步穩定,呼吸吐納心自在。
他知道,那座庭院裡肯定隱藏著很多刺客、殺手、強者,還有位聚星上境的周通大人。
但他毫無懼意,因為他來過這裡。
那一次他沒能殺死周通,今天一定能。
他有信心,於萬軍之中,取周通首級。
因為他修的道,學的劍,本來就是萬人敵。
只不過除了荒原南歸在茶鋪里殺人那次之外,他一直沒有機會展現給這個世界看過。
國教陳長生,最擅長以寡敵眾。
第701章 一座城與一把刀的故事(上)
雪花從天空飄落,落在鐵樹的鬢間,衣上,並未真地接觸到,便伴著一陣極輕微的嗤嗤聲,被切割成無數碎屑,綻開無數朵小花。
這個男人仿佛是鐵做的,比風雪還要更加寒冷,衣衫之下隱藏著無數鋒芒,比刀槍還要可怕。
王破走到桌旁,看了他一眼,然後坐下,平靜地把鐵刀擱到桌上。
他的動作很穩定,很輕,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像雪落無聲。
雪花也落在他的鬢間、衣上,或者滾落,或者輕粘,然後落在刀上,如落下的黃葉般,漸漸覆住鞘,不露半點鋒芒的意味。
看著這幕畫面,鐵樹漠然的神情漸漸發生了些變化,不是警惕,不是凝重,而是感慨。
在潭柘廟裡,他在滿天黃葉里閉上眼睛的時候,也和此時一樣,看到過類似的畫面。
他看著現在的王破,眼裡卻是當年那個走出汶水城的布衣青年的身影。
「我今天可能會說比較多的話。」
他對王破說道。
王破望向風雪那頭的庭院,意思很清楚。
鐵樹神情漠然說道:「陳長生不可能得手,所以我有很長的時間。」
王破的看法不同,但也正因為如此,他自然不介意多坐會兒。
「前輩請講。」
「當年你離開汶水城的時候,很多人都去看你……」
聽到這句話,王破耷拉著的雙眉微微挑起,然後落下。
作為天涼郡王家最後一名男丁,他若死了,王家也就真的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