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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說道:「過些天,我去離宮看他。」

  茅秋雨又說道:「想必教宗陛下會很欣慰。」

  陳長生沉默了會兒,說道:「我倒不確定師叔看見我後會不會高興。」

  茅秋雨說道:「你在逐步學會責任感與沉默之間的關係,這本身就代表著成長。」

  陳長生搖頭說道:「其實您說錯了,我今天沒有去薛府,不是因為成熟而選擇了沉默,不是因為責任感而看到了分寸,只是我覺得世態炎涼這種事情很常見,而且與我沒有太多關係,就像你知道的那樣,我與薛醒川確實不熟。」

  是的,與周通想的不同,與茅秋雨欣慰的不同,陳長生沒有去薛府,與隱忍、分寸之類的詞沒有任何關係。他只是覺得自己與薛醒川不熟,好像沒有必要去,而且他不知道當薛夫人或者那些人傷心慟哭的時候,自己應該說些什麼。

  「我不擅長安慰人。」他對茅秋雨說道。

  就在這個時候,蘇墨虞忽然走了過來。

  茅秋雨問道:「出了何事?」

  蘇墨虞行禮,然後對陳長生說道:「周通帶人去了薛府。」

  陳長生看了眼天光,說道:「薛府移靈定的什麼時辰?」

  茅秋雨神情微肅,說道:「如果因他人的行為而改變自己的心意,與你的道並不相合。」

  這是勸說也是警告。

  陳長生說道:「心意總是會變化的,承認這些變化,才是真正的順。」

  茅秋雨問道:「因何而變?」

  陳長生說道:「我和薛醒川不熟,所以不去薛府,但我和周通很熟,所以這時候該去了。」

  ……

  ……

  薛府很冷清,於是白幡在秋風裡顯得更加孤寒,睹之生憐。

  冷清不代表真的一個人都沒有,在街頭以及巷尾,有很多雙視線一直遠遠地注視著薛府門前。

  有一些是好事且不怕事的京都閒漢,更多的視線則是代表著京都里的各大勢力。

  從清晨到現在,薛府門前沒有出現任何客人,便是連麻雀都沒有幾隻。

  街前忽然有蹄聲響起,又有勁風拂衣之聲。

  數十名清吏司官員以及高手還有數量更多的緹騎,護衛著周通來到了薛府之外。

  很短的時間裡,薛府門前便多了黑壓壓的一片人,但依然沒有任何聲音,很是死寂。

  街上太過安靜,甚至隱隱能夠看到門後紙線燃燒的啪啪聲。

  周通從下屬手裡接過一條白布,系在腰上,抬步便向薛府里走去。

  薛府管事看著這幕畫面,想要攔,卻沒有任何勇氣,雙腿早已軟的不行。

  一名披麻戴孝的美麗婦人,攔在了周通的身前,憤怒地喊道:「你居然還有臉來?」

  周通看著她說道:「魏夫人回來了?」

  他望向冷清的府內,搖了搖頭,感慨說道:「何至於此,我來給薛兄上炷香,也免得他在星海之中太過寂寞。」

  那名婦人臉色蒼白,喊道:「父親不會願意看見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奸人!」

  「我與薛將軍之間的情義,豈是你們這些婦人所能了解的。」

  說完這句話,周通神情平靜走進薛府,就像回家一般。

  在整個過程里,他看都沒有看魏夫人一眼。

  清吏司的官員們把魏夫人推到一旁,不讓她過來。

  眼看著仇人闖進了自家府里,想著父親的在天之靈必然無法安寧,魏夫人悲憤交加,卻無力阻止,破口大罵了起來。

  聽到不絕於耳的髒話,周通微微皺眉,有些不喜,說道:「你父親一世英雄,怎麼養出你這麼個潑婦來了?」

  有下屬取出布團,往魏夫人的嘴裡塞了進去。

  第688章 死無地

  來到薛府後,周通說話的語氣,特別像是一位長輩,尤其是在他教訓魏夫人的時候。

  站在薛府里,他神態閒適,顯得對此間特別熟悉,因為他確實來過很多次,就像一位出外經商多年才歸來的長輩。

  總之,很容易給人一種感覺,這裡就像是周通的家。

  這讓人很憤怒,因為眾所周知,薛府的主人就是被他無情且無恥地毒殺的。

  薛府管家憤怒地拿著掃帚上前,想要把小姐從那些官員的手裡搶過來,卻被狠狠地踹到了地上。

  那名僕婦驚慌地喊叫著,向府里跑去。

  薛府人趕了過來,看著場間的畫面,聲音微顫問道:「周通,你究竟想做什麼!」

  周通靜靜站在庭間,看著眼前的宅院青植,很多回憶畫面在腦海里逐漸閃過,生出很多感慨。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這裡,想做什麼,直到真的來到這裡,他才明白,原來自己真的只是想再見那人最後一面。

  他望向薛夫人緩聲說道:「我上炷香就走。」

  薛夫人的聲音有些微顫,神情卻格外堅定:「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周通淡然說道:「這並不是你能決定的事。」

  數日前的那場陰謀、藥碗裡的毒、官道外的曝屍,這些事情都與薛府有關,也都無關。

  薛府里的人們無法決定自己的生死還有榮辱,只能絕望地接受或者等待著被拯救。

  今日薛府設祭,無人敢來,那麼又有誰會來拯救這裡的無助與絕望呢?

  「麻煩讓一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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