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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夫人說道:「謹哥將來從軍也好,入朝也罷,你經營鋪子也好,再嫁也罷,哪裡還能找不到一條活路呢?」

  貴婦想了想,用力點了點頭,說道:「母親這話有道理,我就原話對他說去。」

  ……

  ……

  第686章 挖坑

  周通看著面前的中年人笑了起來,笑容有些深,深不可測:「這是薛夫人的原話嗎?」

  那名中年人的神情有些不寧,說道:「拙荊性子急,但想來不至於因為賭氣而撒謊。」

  「感謝侍郎大人前來與我說這番話。」

  周通的態度很真誠,眼神很溫和。

  但當禮部侍郎魏大人離開後,他的眼神很快便變得冷漠起來。

  那天夜裡發生的事情,距離現在不過數日,他作為當事者,自然不會忘記。

  他那些忠心耿耿的下屬自然也不會忘記。

  準確來說,那個夜晚的開端,便是海棠小院裡的那記刀光,他險些死在陳長生的手裡。

  如果沒有那一刀,或者後續的局勢發展也不會有太大的變化,但他在這件事情里扮演的角色,極有可能與現在不同。

  薛醒川是他在世間唯一的朋友。

  薛醒川是世間唯一信任他的人。

  所以,被他毒死了。

  那天在皇宮裡,他接受了聖光術的治療,再加上商行舟親自出手,他的傷勢已經近乎痊癒。

  他將在新朝里擁有更高的地位,更大的權力,更加不可撼動。

  為了向整個世界宣告並且證明這一點,薛醒川的屍首被扔在官道外,不准安葬。

  結果,陳長生替薛醒川收屍,薛夫人不準備離京,那個叫謹哥的孩子將被接回來,薛府……居然還要設祭!

  周通當然明白這些事情意味著什麼,這是在打他的臉。

  那株海棠樹已經變成了碎屑,庭院殘破不堪,清吏司衙門在地面上的建築都已經廢掉,只有地下的牢獄保存的還算完好。

  周通站在廢墟里,看著天空里的淡雲,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什麼。

  一名下屬看著神情略顯寂寥的他,試探著問道:「大人……」

  「我的臉向來很厚,不然也活不到今天。」

  周通淡然說道:「陳院長已經打了我的左臉,如果他還有興趣,我可以轉頭,把右臉也讓他打的開心。」

  那名下屬不甘說道:「憑什麼?」

  周通收回望天的視線,面無表情說道:「就憑他是商院長的學生,是陛下的師弟,是教宗選定的繼承人,他就有資格打我的臉。」

  把薛醒川與那數位羽林軍將領曝屍於野是朝廷的旨意,誰敢違抗?

  陳長生敢,誰又敢用違返大周律法或是抗旨辦他?

  為什麼?就如周通所言,如果朝廷不想在剛剛推翻聖后娘娘的情況下接著與國教分裂,便只能忍著。

  朝廷都要忍著,更何況他周通只是朝廷里的一員,哪怕是位大員。

  那名下屬惱火說道:「那要忍到什麼時候去?」

  周通沉默了會兒,說道:「娘娘都會死,那麼所有人都是會死的。」

  他說的不是陳長生,而是在天書陵前坦承自己已經老了、將要死去的教宗陛下。

  到了教宗陛下回歸星海的那一天,或者陳長生真的會成為下一代教宗,但無論是朝廷還是商行舟,還是國教的集體意識,都不會允許他再像一個年輕人那般行事,雖然他還很年輕,這便是欲戴神冕,必承其重的道理。

  周通只需要忍過這段時間便好。

  「打臉嘛,又不是殺人。」

  這個世界上想讓周通死的人很多。

  現在新朝的很多大臣,包括中山王在內的數位王爺,都恨不得生啖其肉,卻什麼都不能做。

  陳長生可以用很多種方法來表示對周通的不恥,可以換著方式來打他的臉,也不可能殺死他。

  就像說過很多次的那樣,他代表著商行舟對整個世界的承諾。

  下屬還是有些不安,問道:「那薛府設祭?」

  「設祭?我看那倒更像是在挖坑。」周通笑了笑,然後對下屬們說道:「庭院能否修復如初並不重要,但我要這裡有一棵海棠樹,要和以前那棵海棠樹一模一樣,樹坑記得挖深點兒,這樣好活。」

  對北兵馬司胡同的這座小院來說,那棵海棠樹很重要。

  就像他對現在的世間一樣。

  都是某種象徵。

  ……

  ……

  重修周獄是一個很麻煩的工程,工部和京都府發來了很多工役和優秀的匠師。

  工程進行的非常順利,只兩天時間,便已經初見雛形,但時間依然很緊張,入夜後,那些工役依然在辛苦的工作。

  院牆下被挖了一個樹坑,坑挖的很深,想來無論是哪種海棠樹,都能夠在裡面生長的很好。

  夜色最深的時候,工役與匠師們終於去歇息了。

  沒有人注意到,一道身影來到院牆邊,然後跳入坑中。

  嗤嗤嗤,仿佛刀鋒切進豆腐里的微小聲音不停響起。

  無數道寒光,從那道身影的指端閃現,但明顯不是什麼兵刃。

  坑壁的泥土就像真的豆腐一樣,簌簌而落。

  然後,那個身影消失了。

  ……

  ……

  薛府設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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