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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著這些傳聞,看著那名刑部主事,薛夫人笑容里的譏諷意味變得越來越濃,越來越刺眼。

  那名刑部主事覺得自己的眼睛都要被刺花了,惡意陡生,不再讓人把她趕走,喊道:「把她給我抓起來!」

  ……

  ……

  離宮。

  茅秋雨看著正在給青葉澆水的教宗陛下,說道:「宗祀所清點完畢,學生全部都已經回來,離宮附院……有兩名學生被送去了周獄,司源稍後會親自去要人,青矅那邊相對安靜,天道院所有院門已經關閉,沒有學生能夠出去,只是國教學院那邊沒有理會。」

  盆中的青葉明明只比以前少了一片,但看上去卻像是缺少了很多,有些空虛的感覺。

  教宗沒有回頭,說道:「既然這些事情處理妥了,就去替薛將軍送行吧。」

  茅秋雨應下,轉身向殿外走去,片刻後又折轉了回來,說道:「有人去了。」

  教宗身體微頓,問道:「誰去了?」

  茅秋雨說道:「那位。」

  教宗有些不解,說道:「那孩子心有善意,但性情並不是這樣直接。」

  茅秋雨搖了搖頭,說道:「據說是剛好路過。」

  ……

  ……

  在藏書樓里靜坐三天,然後便迎來了林老公公、陳留王以及教宗陛下三位訪客。

  陳長生只知道那個夜晚發生的事情,並不知道這些天京都里發生的事情。

  當時,他和蘇墨虞正在京都里閒逛。

  之所以會出門閒逛,是因為京都的局勢已經漸漸平靜下來,他在藏書樓里坐得太久,無論身體還是精神都有些凝滯,而且他很清楚,自己很難離開京都,並不意味著自己不能離開國教學院,最重要的是,他想找到折袖在哪裡。

  樹葉落在洛水裡,輕輕擺盪著,他就像這些樹葉一樣,漫無目的走著。

  或者是因為依循著內心深處的想法,就這樣走著,他和蘇墨虞便走出了城門。

  這也是因為京都本來就沒有什麼城牆,城門太不顯眼的緣故。

  官道兩側的柳樹,在眼前蔓延成兩條筆直的青色線條,在蕭瑟的秋日裡,很是令人愉悅。

  如果沒有那些哭喊聲、喧鬧聲,如果沒有那些血,那些腥臭的味道的話。

  陳長生看到了官道上的血跡,還有官道外田野里的烏蠅。

  已經很寒冷的秋天,居然還有成群的烏蠅,真是令人厭煩,就像那些殺氣騰騰的城門司兵卒,還有那些官員一樣。

  有很多京都民眾在場。

  通過人們帶著敬意的議論與不恥的低聲咒罵,陳長生和蘇墨虞很快便弄清楚了整件事情的原委。

  他向前走去,看到了人群最前方的那名疲憊、憔悴、虛弱、卻又堅毅、從容、勇敢的婦人。

  原來是薛醒川的夫人。

  然後,他看到了那些渾身是血、身受重傷,眼睛裡卻看不到任何悔意,只有憤怒與不甘的堅毅而勇敢的士兵。

  原來是薛醒川的兵。

  ……

  ……

  先前那刻,就在那位刑部主事命令下屬對薛夫人下毒手的時候,十餘名軍士忽然間從城門裡沖了出來。

  這些軍士來自蔥州軍府,受嘉獎回京都秋休。

  蔥州軍府,是薛醒川當年發跡的地方,也是他與魔族對抗,立下最多軍功的地方。

  薛醒川回京多年,自然不會認識這些普通的軍士,但這些軍士沒有忘記自己的將軍。

  他們一直在暗中等待,準備尋找機會偷走薛醒川的遺骸安葬,直到薛夫人遇到危險,他們再也沒有辦法隱藏下去。

  混亂很快便結束,薛夫人受了些驚嚇,沒有受傷,那些來自蔥州軍府的士兵,則是死傷慘重,慘不忍睹。

  一位來自城門司的裨將,看著那些渾身是傷的蔥州軍府士兵,厲聲喝道:「薛河神將已經被擒,過些天便要被押回京都受審,你們這些昏了頭的小兵,居然敢抗旨傷人,莫不是要謀反不成?」

  薛夫人聲音微顫卻依然失禮數地說道:「將軍,我們只是要收屍,不是謀反。」

  那名裨將看著她,沉默片刻後說道:「夫人,誰敢替尊夫收屍,誰就是謀反。」

  那名刑部主事看著薛夫人微諷一笑,帶著極深的惡意。

  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事情,只不過直到此時,才有人明白的說了出來。

  天海聖后死了,薛醒川死了,薛河過些天也要死了,曾經聲震大陸的大周第二神將,現在什麼都不是。

  他的遺骸無處安葬,成為了朝廷力量的展示,以及對毒殺他的兇手的某種昭彰。

  他的遺孀將會受盡羞辱,最終或者投水而死,或者懸樑而亡,或者悽苦度日,直至老死。

  他的遺部也將不會享受到任何榮耀,留給他們的只有無法忘卻的記憶以及傷痛。

  ……

  ……

  「入夜後,我會來處理這件事。」

  蘇墨虞攔住陳長生,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薛醒川的悽慘遭遇,是新朝的一塊試金石,或者說是城門前的那根木頭。

  蘇墨虞知道陳長生既然看見了,便一定會管,但陳長生身份太過敏感,如果出手,很容易出大事,所以他決定自己來管。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都是很有勇氣,又相對穩妥的一種安排,但陳長生不這樣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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