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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血不是普通的血,是他的真血,每滴血里都蘊藏著他的神魂。

  徐有容想著陳長生在周陵里對自己說過的那番話,神情愈發凝重,臉色更加雪白,清亮的眼眸里終於出現了一抹焦慮的意味。

  這是陳長生此生最擔心的事情,也是她現在最擔心的事情。

  剛才她故意挑破天機老人的用意,不惜直接翻臉,就是要故意讓天機老人離開小樓。

  在京都的時候,陳長生曾經對她說過,他現在流的血,已經沒有他最恐懼的那種味道,但很明顯情況已經發生了改變。

  或者就是他破境成功,引來無數星輝灌體的那一刻。

  徐有容無法確定自己的推演計算是不是正確的,但她不能冒險,她不能讓陳長生身體裡的血流出來。

  一道清淡卻蘊藏著神聖意味的光,從她的掌心落下,覆蓋住陳長生的身體。

  天機老人提醒過她,陳長生此時經脈盡斷,任何力量哪怕是聖光的進入,都只會讓他承受更大的負擔,讓傷勢變重。

  可她還是毫不猶豫地動用了聖光術,不是因為她完全不相信天機老人的話,而是這道聖光有些不一樣的地方。

  清光落在陳長生的身體表面,卻沒有進入他的身體,而是停留在皮膚外極近的地方,距離約摸連十分之一根髮絲都不到。

  徐有容的手掌緩緩移動,清光隨之而行,慢慢將陳長生的身體表面包裹了起來,沒有任何遺漏的地方。

  這等手法需要極強的控制,需要極其寧靜穩定且強大的神識,世間沒有幾個人能做得到。

  徐有容道心通明,施完這次聖光術後,臉色也變得再次雪白了數分。

  陳長生身體表面的那層淡粉色,被那層極薄的聖光包裹後,變得更淡了些。

  就算他真血的味道順著毛孔散發出來,也會被聖光完美的隔絕住。

  確認暫時解決了這個問題,徐有容的神情終於放鬆了些。

  窗外湖風拂來,吹亂她鬢間的髮絲,被香汗粘在了粉腮上,看著很是美麗。

  湖風在寒山里拂著,夜空里的雲忽然散了一瞬,銀光落下,松濤如銀海一般,很是美麗。

  山林里的野獸不知道是聞到了什麼味道,還是被突然落下的星光嚇了一跳,帶著被擾後的不安,對著滿天繁星吼叫了起來。

  在銀海般的松林深處,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

  樹葉繁多,遮住了那個東西的大部分身體,只能看到露在外面的線條非常優美,而且在星光下泛著銀光,顯得格外聖潔。

  一隻眼睛在密葉間露了出來,滿滿的都是靈意與寧靜,只是在望向山下湖畔那幢小樓里,顯出了幾抹惘然的意味。

  它明明先前聞到了什麼味道,所以不遠千里而來、不顧湖畔那些可惡的直猴而來,為何……現在卻沒有那個味道了?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它放棄了,轉身向松濤深處走去,借著樹林掩去所有的蹤跡與身體。

  滿天星光之下,只能看到一隻銀色的角在樹葉里若隱若現。

  寒山裡的野獸們,因為莫名的躁動,對著星空吼叫著。

  天池裡的魚也莫名地興奮起來,在樓畔的水裡不停遊動。

  數百隻小黑魚圍著淺水細沙里的那顆果核,不停地啄食著,又仿佛是在親吻,將那顆果核推的越來越遠,直至湖水深處,再也不見。

  徐有容從袖裡取出布包,拈出顆蜜棗扔進嘴裡,只是含著。

  很甜。

  糖,在這種時候可以幫著寧神靜意。而且她喜歡吃甜食。第一次被帶去聖女峰的時候,她還很小,聖女老師問她如何才能保持道心守一,她看著老師身後桌上的果脯匣子,扭著小身子,含羞說道:「唯蜜棗而已。」

  想著小時候的事情,她含著蜜棗,開心的笑了進來。

  然後她又想起來,前幾天夜裡和陳長生肩並肩坐在湖畔,當時也在吃蜜棗,但哪裡守得住道心……心微微亂著。

  不過,還是很甜。

  她望向榻上的陳長生,心想雖然沒有師兄生的好看,但也還算英俊,可以看看,而且比較耐看。

  陳長生在睡夢裡依然緊緊抿著唇,皺著眉,似乎很痛苦。

  徐有容伸手揉了揉他的眉心,接著,指尖落在了他的唇上,如蜻蜓一般輕點而回。

  「我不會讓你死的。」她看著他說道。

  因為含著蜜棗的緣故,她的聲音有些不清楚,卻又非常清楚。

  把陳長生血的味道屏蔽住,只是解決了第一個問題,接下來,她還要解決更麻煩的問題。

  如果陳長生繼續這樣流血,哪怕那些血散在腑臟之間,他依然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怎樣替他止血,這是很麻煩的問題,因為現在他承受不住聖光術。

  而且就算血止住了,怎樣替他補血,這也是很麻煩的問題,因為他失血明顯已經太多,不可能指望他自身的造血機制。

  換作別的任何人,都解決不了這個問題,就像天機老人說過的那樣,又像是關白那一劍隱隱寓示的那樣,天道不可違。

  天道終不可違嗎?

  徐有容要和天道戰一場,就像替他擋那一劍。

  她有信心。

  因為他當初在救她的時候同時也教過她。

  她取出桐弓,右手食指在左手腕間輕輕一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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