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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道劍意的出現是如此的突然,卻絲毫沒有詭異之處,反而顯得格外光明磊落、理所應當,給人一種堂堂正正的感覺。

  這道劍意很直,很直接。

  這道劍意很熱,很熱烈。

  ……

  ……

  第516章 半橋雨,半橋雪

  「這劍有些不一般。」

  站在船首,看著一里外的雪中石橋,感知著那道劍意,凌海之王面無表情的面容終於發生了些許變化。

  司源道人說道:「商院長的弟子,自然不一般。」

  陳長生釋放出來的這道劍意很強,但不足以震驚像他們這等級數的大強者,他的情緒變化,來自於那道劍意里融著的兩層意味。

  這道劍意很熱。

  陳長生清楚,無論是真元數量還是神識強度,自己都遠遠及不上擁有真鳳血脈的徐有容,所以他毫不猶豫地點燃了心裡的那團火。

  這場戰鬥剛開始,他還沒有真正出劍,要出便必然是最強的劍。

  一縷神識落在他幽府外的萬里雪原上,萬里雪原同時開始燃燒。奈何橋上也開始燃燒,看不到一絲火苗,卻能感受到溫度地升高。

  只是瞬間,那些向他身體落下的雪片便融化了,在空中變成了水,嘩嘩落到他的身上和橋面,將先前承著的那些雪盡數沖洗一淨。

  那道劍意很直,和先前抵擋徐有容大雪崩一劍時的那一劍有些相似的地方,但要更直,不是山崖亦不是河堤,就是一道直線。

  唯因其直,所以強硬,無垢劍還在他的手中沒有施出,奈何橋上的風雪已然凝固在空中,橋面中間出現了一道筆直的線條。

  奈何橋因為這道線分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他在這邊,徐有容在那邊。

  雨在這邊,雪在那邊。

  ……

  ……

  劍意籠罩石橋,雨生雪疏。

  陳長生舉起手裡的無垢劍,眼神平靜而堅定。

  這是他跟隨蘇離學會燃劍後,第一次嘗試如此狂暴地燃燒真元,但這一劍挾帶的真元數量和威勢還是不如徐有容先前的大雪崩。但他的這一劍的精氣神更加飽滿,更加專注而鋒利。

  茅秋雨忽然向船首踏了一步,看著遠方的橋面,有些不可置信地皺了皺眉,說道:「怎麼感覺有些像王破的刀道?」

  唐三十六說道:「就是王破的刀道。」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神情很是凝重。之前他曾經說過,這一場對戰只分勝負,無關生死,所以他不怎麼在意,然而此時,看著陳長生的這道劍意,他對自己的判斷開始變得沒有信心,然後開始不安起來。

  站在船首的人們聽到茅秋雨和唐三十六的話,有些震撼,接著很自然地想起潯陽城裡的那場雨戰,至於同樣用刀的薛河,情緒更是複雜,看著奈何橋的目光極為專注,不想錯過稍後的任何細節。

  徐世績面無表情說道:「此子能夠有機會跟著如此多的強者學習,運氣真是極好。」

  「這和運氣沒有任何關係。」茅秋雨神情凝重說道:「要學會王破的刀道,便要行他的刀道,這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這句話是對的。

  先前陳長生用南溪齋的劍法,使出天音落,可以說他博聞強識,而且有國教的幫助,在修劍的道路上多有奇遇。

  但想要學會王破的刀道,則沒這麼簡單。

  他要相信王破的刀道,必須毫不猶豫地踐行之。

  而這,正是唐三十六擔心的原因。

  王破的刀道,就在於一個直字。

  不管鐵刀之前的敵人再如何強大,哪怕是根本沒有可能戰勝的強者,握刀的手都必須那般穩定,刀鋒所向還是要保證那麼直。

  要做到這一點,執刀者的心便要和刀鋒同樣直。

  那個看上去有些寒酸的中年男人,用自己在天涼郡、在汶水唐家、在南方槐院、在潯陽城的無數場戰鬥都證明了這一點。

  船首一片沉默,那些境界實力遠在陳長生之上的強者們,捫心自問,能不能行王破的刀道,最終都只能得出否定的答案。

  奈何橋上。

  陳長生劍未出,劍意已出。

  自天而降的雪花變成雨滴,織成雨簾,顆顆碎裂。

  離他近些的破碎雨珠,盡數被蒸發成霧汽,把他的身體籠在裡面。

  徐有容站在雪裡,眼神微凜,露出了凝重的神情——白紗遮著她的臉,雨霧擾了視線,卻沒有影響到她對這道劍意的感知。

  她很清楚,如果自己走過奈何橋中間的那道線,便將迎來陳長生毫無保留的、也必然是他最強的一劍。

  這一劍,必然要分出勝負。

  當然,她也可以繼續站在雪裡,等著稍後可能發生的變化。但那同樣可能意味著,陳長生可以把劍意提升到更加可怕的境地。

  如果他可以做到的話。

  陳長生毫無保留地燃燒著自己的真元,用王破從不留手的刀道,在風雪裡的奈何橋上畫下了一條清晰的道。

  他給這場對戰畫下了一條道。

  他讓徐有容做選擇。

  白紗輕飄。

  徐有容閉上了眼睛。

  然後,她重新睜開眼睛。

  睜眼閉眼,只是片刻之事。

  在這片刻之間,她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橋下的洛水不停地承接著雪片與微雨,輕輕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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