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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這些大人物依然不是站在最前面的人。

  站在大船前首的是三位來自天機閣的畫師,其中一位曾經旁觀過當初陳長生與周自橫的那一戰,其餘兩位畫師則是剛剛從天機閣趕過來,都是聚星境的修為。當初在潯陽城裡,看到聚星上境的刺客劉青,人們便覺得不可思議,那麼三位聚星境的畫師……

  陳長生看著船上的人。

  船上的人看著橋上的他。

  司源道人說道:「雖然我一直覺得這是胡鬧,但他畢竟是國教學院的院長,只希望稍後他輸的時候,也不要太難看。」

  茅秋雨在旁平靜說道:「尚未開始,便言勝負,過早。」

  凌海之王在旁面無表情說道:「勝負已分。」

  在這些聚星巔峰、距離神聖領域只有一步之遙的強者們看來,戰鬥之前或其間的任何細節,都足以影響最終的勝負。

  凌海之王認為陳長生既然先到了,那麼便必輸無疑——此時距離約戰的時間還早,他提前這麼長時間便到了,或者說明他的心不夠靜。而且他這時候一個人站在奈何橋上,就算想要靜心,只怕也很難做到。

  因為他是在等待,等待便意味著被動,這些在橋上的時光片段,需要思考來填滿,然而大戰之前,想的太多從來都不是好事。

  「不見得好,也不見得不好。」

  茅秋雨看著奈何橋的方向,平靜說道:「或者心浮氣躁,或者平靜寧神,先適應環境,終究是要看人的心性。」

  這句話很有道理。

  其實各自都有各自的道理,只不過因為立場不同,傾向不同,所以持的道理、說的話自然互相牴觸。同樣,也可以從持的道理、說的話看出此時在場的人,究竟是何立場。

  「我不懂修行,但從陳院長以往來看,要論起平靜與耐心,倒是不用質疑。」

  說話的人是禮部尚書。

  很多人投來微驚的目光,便是陳留王也側身看了這位高官一眼。直至此時,人們才知道,原來這位禮部尚書竟然心向舊皇族!

  ……

  ……

  國教學院裡,折袖看著窗外灰濛濛的天空,沉默了很長時間,終於站起身來,拿起牆壁上的拐杖,走了出去。

  就在他走出小樓的時候,忽然覺得面上微涼,伸手一摸,發現是一片將要融化的雪。

  他抬頭望向天空,才知道原來又開始下雪了。

  ……

  ……

  「下雪了。」船上有人說道。

  紛紛揚揚落下的雪花,讓大船上的人們稍有動靜,然後再次寂靜無聲。

  人們看著橋上的陳長生,心想如果雪下得再大些,可會干擾到他此時的心境。

  看著這場落下的雪,徐有容會來得早些,還是說會刻意來得更晚些?

  雪花漸漸變成雪片。

  沒有過多長時間,陳長生的身上便被染白了些許。

  洛水兩岸的民眾紛紛撐起了傘,數萬把傘同時撐開,畫面看著有些壯觀。

  陳長生看不到這幕畫面,只能看到眼前落下的雪。

  他已經在橋上靜靜地站了很長時間,但正如凌海之王判斷的那樣,他的心依然沒有辦法完全平靜下來。

  因為他這時候很緊張。

  準確地說,他一直都很緊張。

  從看到白鶴落在國教學院湖畔的那一刻起,他就開始緊張,一直緊張了這麼多天,直到現在依然如此。

  他不習慣這種緊張的情緒,清楚這種情緒對身體不好,更是會影響到自己在戰鬥里的發揮。

  所以,他漸漸變得有些焦慮。

  緊張與焦慮的源頭,自然是因為這場戰鬥,但更主要的是因為這場戰鬥的對手是她。

  從西寧鎮到京都,發生了太多事情,一切的源頭都是她,而現在,他終於要和她見面了。

  在前面的這些天裡,推演計算之餘,他難免也會想,真的與她見面之後,應該說些什麼。

  他沒有想出來。

  想不出來便不想了。

  在這一刻,他終於做出了決定。

  他不再去看那艘大船與船上的人,因為那是世事,太過複雜。

  他也不再看天上落下的雪,因為雪動無痕,難以捉摸。

  他望向橋下的水。

  深冬的洛水是平靜的,但水面下方在不停流動。

  動靜,在這渠水裡得到了統一,這便是動靜如一。

  他看著橋下,將一腔心思盡付流水,漸漸平靜,直至萬物皆忘,將要空明。

  便在這時,徐有容來了。

  她從長街那邊走來,仿佛與風雪同行,來的悄然無聲,沒有任何動靜。

  風雪是很自然的事情,她的到來也是很自然的事情,竟沒有驚動任何人,便來到了奈何橋下。

  這一刻,陳長生在橋上看著流水的風景。

  她看著橋上那個看風景的人。

  白鶴自遠方飛來,舞起雪粒,落在橋後一處民宅的黑檐上。

  這便是一幕很美的風景。

  ……

  ……

  第513章 萬般不可言

  那聲響徹風雪的鶴鳴,傳遍了洛水兩岸。

  人群紛紛站起身來,到處都是聲音,有的人踮腳,想要把遠方橋上的動靜看得更清楚些,有的人則是乾脆爬到了河邊的槐樹斜枝上,然而冬天的樹本就有些發脆,哪裡承得住這麼多人,只聽得喀的一聲響,十餘株槐樹紛紛斷裂,至少數十名民眾掉入了寒冷的河水裡。好在今天有很多離宮教士與周軍在四處值守,下游也有船備著,沒用多長時間,那些民眾便被從河水裡救了起來,生命無虞,只是被寒冷刺骨的河水一激,想來病一場是難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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