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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長生繼續無語,心想我自己都不明白,你又能明白些什麼?
蘇離看著他嘲弄說道:「都說你在現在的這些晚輩當中天賦極高,見識極廣,怎麼可能不知道跟我學劍是何等樣難得的機緣?你故意報出身份,原來就是想讓我因此不能授你劍法,從而……讓我欠你一份人情?」
陳長生心想這又是什麼意思,這位前輩真是太喜歡自說自話,而且也真是太過自戀了,難道你的一份人情有這麼重要?
「世人皆知秋山是我最喜歡的後輩,你今日讓我欠你人情,將來你和秋山因為有容那丫頭鬧將起來,想用這份人情讓我不便發話,至少不便出手?」蘇離看著他微笑說道:「你這個少年……很早熟,很陰險啊!」
這抹微笑很冷,很嘲弄,很居高臨下,仿佛洞悉一切。
陳長生沉默,覺得很不舒服,知道此時不能再繼續無語,解釋道:「前輩您想多了。」
「是嗎?你之所以要說出自己的姓名,是因為你道德高潔,不想占我離山便宜?還是說你重視榮譽遠勝跟著我學幾招劍法?如果真的是這樣,你對我無所謀求,那麼還站在這裡做什麼?」
蘇離看著他似笑非笑,說不出的嘲諷:「你搶了我離山弟子的大朝試首榜首名,還要搶吾家秋山的老婆,送劍的情份你自己又不要,還等什麼呢?等著我心情不好的時候,一劍斬了你?」
這番話何其誅心,何其冷漠。
蘇離這等作派,不說是恩將仇報,也是極霸道蠻橫。陳長生氣息微粗,想要壓抑住心頭的怒意,再解釋幾句什麼,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說,沉默片刻後,把金針重新纏回手指,轉身向雪嶺外走去。
風雪漸起,不多時便遮住了少年孤單的身影。
「趕緊滾蛋!如果你能活著離開魔域,算你運氣不錯。」
蘇離看著他消失的方向,嘲笑說道:「扮這副傲骨錚錚的模樣,給誰看呢?」
不知道為什麼,說完這句話,他忽然沉默下來,望向北方的雪空,嘆了口氣。
那小子離開周園的時候,也不說打聽一下那丫頭怎麼樣了,死了也活該。
他脫下濕漉破爛的衣衫,只剩了條褻褲,走進溫泉里,緩緩坐下,然後向後躺倒。
無論是解衣,還是移步,直至躺進溫泉里,他的動作都很緩慢,仿佛就連移動一根手指頭,都是那麼的艱難。
他靠在溫泉邊的白石上,伸手摘下石縫裡的一朵茉莉花,伸到鼻前輕輕嗅了嗅。
誰知道在這風雪連天的世界裡,怎麼會生出一朵鮮花來,就算有溫泉,為何偏偏是茉莉花?
他有些倦了,懶得去想這些問題,把黃紙傘擱到一旁,然後閉上了眼睛。
此時,魔族數萬大軍和那些恐怖的強者,還在四處搜尋他的蹤跡。
他卻像個度假的遊人,在溫泉里靜靜地睡著。
……
……
喀喀,那是鬆軟的雪面被靴底踩實的聲音。
蘇離睜開眼睛。
此時距離陳長生離開,他在溫泉里靜臥,不過數刻時間。
陳長生又回來了。
蘇離沒有轉頭,聲音毫無情緒說道:「怕了?」
陳長生沒有回答他的話,走到他的身後蹲下,重新解下指間的那根金針。
蘇離嘲諷說道:「你的錚錚傲骨呢?寅老頭最欣賞的晚輩,怎麼忽然間變成了軟骨頭?風驟雪寒,前路難行,現在知道怕了?居然不分南北,來求我離山劍宗照拂,才繼續向前走?」
陳長生依然沒有理他,手指捏著金針,再一次扎進他的頸間。
第一次替蘇離行針的時候,他就察覺到了,金針很容易扎進去,沒有遇到任何阻礙。
但這一次他沒有刻意控制針法,那麼蘇離自然感到了疼痛。
蘇離吃痛,大怒說道:「你這個小混蛋要做什麼!」
陳長生還是不理他,取出剛才去雪嶺外挖得的幾株藥草,碾成藥末,敷在他的傷口上,又向四周望了望,拾起蘇離解下的長衫,撕成布條,替他認真仔細地包紮。
「你這是在做什麼?」
蘇離很是生氣,罵道:「難道你這小混蛋以為我受了傷,不能走,需要你來照顧?」
陳長生還是不理他,低頭做著自己的事。
蘇離覺得此事太過荒唐,氣極而笑:「你知道我是誰嗎?你又是誰?我還需要你這個廢物來照顧!」
陳長生說話了,但不是回答他的話,他看著蘇離身上那些恐怖的傷口,皺著眉頭,有些惱火,自言自語說道:「如果不是在周園裡丟了那麼多東西,這些傷治起來會簡單的多。」
蘇離真的急了,準備破口大罵,卻被陳長生拿著一株藥草直接塞進了他的嘴裡,那些髒話都被塞了回去。
「嗚嗚嚕嚕……嗚嗚……」
蘇離好不容易才把那顆藥草咽進腹中,大怒道:「你他媽的,要是老子能動,絕對一劍劈了你!寅老頭也不敢對我如此無禮!我和天海都談笑風生!你竟敢如此對我!」
陳長生真的生氣了,說道:「前輩,您怎麼能這麼不懂事呢?我在給你治傷,你能不能安靜些?」
於是,蘇離安靜了。
他看著空中緩緩飄落的雪花,沉默了很長時間,忽然問道:「我……演的不好嗎?」
原來剛才的一切都是假的,是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