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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有容轉身,看著那道蘊藏著恐怖能量的火線,神情依舊寧靜,手翻一腕,把桐弓向地面插去。
崖洞裡的地面很堅硬,啪的一聲脆響,石面寸寸破裂,桐弓的底端深深插進地面,比她的人還要更高。
只是瞬間,無數道樹枝,從桐弓上生長出來,無數青葉,在梢頭生出,在被火線灼燒的變形的空間裡微微招搖,帶來一道極清新的氣息,布滿整個洞口。
這個過程很難用語言來形容。
漫長的時間凝縮在了片段的時光里。
百年樹木,多少年才能建成一座宮殿?
這是一棵孤單的梧桐樹的生長,也是一座宮殿的建成。
桐弓變成了梧桐樹,也建成了一座桐宮,是的,就是大周皇宮裡那座桐宮,那座曾經把陳長生困了一日一夜的宮殿。
梧桐,作為百器榜上獨一無二的雙神器,原來還有這番妙用,南溪齋的前代聖女們,竟是把桐宮附在了桐弓之上!
桐宮是一種陣法,用來困敵,極為強大,用來防禦,則無比堅韌。
轟的一聲響,那是火勢迅速擴張的聲音,也是火浪遇著石牆的撞擊聲。
崖洞洞口,火勢燎天而起,青翠的梧桐樹葉仿佛都要燃燒起來,然而那道火線,卻無法逾越這顆梧桐樹一步。
這是鳳凰棲的梧桐,鳳凰就是火,它的血是火,身軀也是火,相伴無數萬年,梧桐樹里儘是火意與火精,又怎麼會怕火?不要說是落陽掌帶來的火焰,就算把這柄長弓丟進落陽宗的地火澗里,也不能損其分毫。
青枝伸展,把崖洞隔成兩個世界,把熾烈的地火與白海攔在了外面。
隔著火焰,徐有容看著白海,神情平靜,沒有說話。
白海的神情很凝重,但沒有因為自己召喚出的火焰無法突破她的桐弓防禦而有任何挫敗感,看著她說道:「我落陽宗建在幽火山谷里,那裡除了熾熱恐怖的地火,最多的便是瘴,那些瘴氣與地火相生相剋,我很想知道,您的這柄長弓能不能頂得住它。」
說完這句話,他收了落陽掌,走到梧桐樹前,毫不猶豫地再次一掌拍了下去。
這一次沒有熾烈的火焰生出,只有一道淡而詭異的氣息,伴著無數塵粒般的事物,從他的掌心裡噴出,落在梧桐樹的樹幹與青葉上。
只是瞬間,青翠的梧桐樹便仿佛在風沙滿天的北方停留了數年時間之久,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再也不復先前那般生機盎然。
那些灰是由極細的塵粒組成,每顆塵粒,都是白海在幽火山谷里呼吸吐納數百年所採集的火瘴之精。
外在的逐漸黯淡並不重要,可怕的是那些塵粒正在不停侵蝕著桐弓的本體,梧桐樹青翠的樹葉上面,已經出現很多細小的灰色斑點,而且那些斑點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張,樹皮上同樣也出現了很多可怕的裂口,還在不停向裡面深入。
如果是平時,憑藉堪稱磅礴的真元數量,徐有容便可以讓桐弓不染微塵,更不要說她的真鳳之血又豈能被區區毒瘴所染?
但現在,她只能依靠桐弓自身來對抗這些來自地澗深處的幽火毒瘴,桐弓能撐多長時間?
隔著梧桐樹的枝葉,她看著那位落陽宗的長老,平靜問道:「你為何要這樣做?」
白海說道:「進入周園的所有人都是為了利益,我自然也不例外。」
徐有容道:「你確定……從我身上得到的利益,超過需要冒的風險?」
白海微笑說道:「我非常確定。」
徐有容淡然說道:「我可以給你無窮的好處,你想像不到的好處。」
當今大陸,修行宗派眾多,各有珍秘,落陽宗這樣的奇門更是如此,但她絕對有資格說出這樣的話,而且對方不得不信。
白海說道:「能得到聖女峰和大周朝的雙重感激,自然難得,可惜的是,如果不把您逼入現在的絕境,又怎麼可能得到這樣的好處?」
徐有容說道:「你一直都知道我是誰?」
「是的,天女大人……我沒說錯吧?聽說聖女峰所有山門,無論慈澗寺還是南溪齋的弟子,都這樣尊稱你。」
白海看著她微笑說道:「昨夜在我在暮峪下面,看到了您展開的火翼。」
徐有容說道:「知道是我,你居然還敢對我不敬?你修行已逾兩百年,難道還無法控制自己的貪慾,以至於瘋狂?」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神情很平靜,仿佛根本沒有什麼怒意,但自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白海平靜說道:「貪婪使人瘋狂,但我並不是真的瘋子,如果是在周園之外,我這時候肯定是跪在您面前,親吻你鞋前的地面,可是……這是在周園裡,而且您已經被那位魔族公主殿下重傷,如果我錯過這個機會,我一定會遭天譴。」
徐有容看著眼前一片青葉,平靜問道:「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這件神器?還是別的?」
白海蒼老的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我……我要……我要您的血。」
……
……
第285章 修道從來不愉快
崖洞內外一片安靜,只有瘴毒不停侵蝕梧桐樹發出的輕微沙沙聲,聽上去就像是數萬隻蠶在啃噬桑葉,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
徐有容沉默不語。潛進周園的魔族,是真正的敵人,而且她沒有信心能夠戰勝這名通幽境巔峰的落陽宗長老,所以剛才她想要付出足夠多的代價,換取對方的離去,如果對方擔心事後聖女峰的報復,她甚至準備以真鳳之血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