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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琴老者沉默無言,觀戰到了此時,終於沒有辦法再忍下去。
他非常確定,南客殿下的戰法肯定得到了黑袍大人的同意,但他同時更加確定,這件事情魔君陛下毫不知情。
他沒辦法眼睜睜看著南客殿下在自己眼前死去,因為他不想事後承受魔君的萬丈怒火,更不想在雪老城裡艱難生存至今的部落遺族,被魔君的怒火打進深淵裡,永世沉淪無法翻身。
於是他的手指落在了琴弦上,非常認真嚴肅地撥出了一個音。
聽著這聲琴音,南客漠然的眼神里閃過一抹怒意,片刻後,才漸漸回復尋常漠然——她與徐有容之間的這場戰鬥,不容他人插手。但此時她的所有精神與意志,都在徐有容處,沒有辦法阻止那名彈琴老者來幫助自己。
改變不了的事情,就只能接受。
讓她平靜的是,今夜還有件改變不了的事情,那就是徐有容一定會死。
……
……
琴聲淙淙響起,很溫和,然後卻暗含殺機。
琴聲入耳,徐有容臉色更加雪白,識海里掀起無數驚濤駭浪,竟險些無法握住孤桐長弓,讓南客的劍鋒斬到自己的身上。
那名來自燭陰巫部落的長老,精神力的攻擊非常強大可怕,她的心神要用來對抗更加可怕的南客,竟被一擊重傷!
一道鮮血從她的唇角緩緩淌下。
與她握著長弓的手指溢出的鮮血不同,這道血不是來自於她的意志,並不是主動地燃燒生命,而受傷的後果。
她的眼神依然寧靜,神情依然專注,靜靜看著南客,看都沒有看那名彈琴老者一眼,左手破夜風而起,向著夜色里落下。
不是隔空也能傷敵於無形的神奇道術,她只是把手拍向了夜色里。
夜色里什麼都沒有,她拍什麼?
下一刻,夜色里忽然多了一張黑色的方盤。那張黑色方盤靜靜懸浮在她身旁的空中,仿佛一直都在這裡,只不過沒有人注意到。
這是徐有容的命星盤。
她的左手落在了命星盤的正中央。
沒有手指輕撥,這樣時刻,沒有時間去推演去計算自己的命運究竟什麼。
她要做的事情,能做的事情,只能是試圖掌握自己的命運。
她把自己默默積蓄了很長時間、準備覓機給南客致命一擊的雄渾真元,盡數通過這一拍,灌進了命星盤中!
一聲沉悶的聲響!
這聲響很像是銅鑼,更像是破鑼,聲音並不好聽,有些沉悶。
但依然響亮。
這是命星盤發出的聲音。
這是命運發出的強音。
峰頂勁風狂吹,命星盤閃耀光芒,那些除了她自己根本無人能夠看懂的星軌命線疾速地轉動起來,變成無數道令人眼暈的光絲。
淙淙如流水的琴聲,直接被這記破鑼聲打斷。
古琴上數根琴弦啪啪斷開。
彈琴老者臉色蒼白,如遭重擊,連連吐血。
將命運拍亂,將強敵重傷,徐有容這一記看似輕描淡寫,實際上強大到了難以想像的程度,但為此她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南客稚聲再起,南十字劍再近三分!
徐有容握著孤桐長弓的手劇烈地顫抖起來,眼神依然寧靜,卻不再如先前那般明亮,顯得有些黯淡。
最觸目驚心的是,她唇角溢出的鮮血變得越來越多。
彈琴老者催動雄渾至極的神識,強行壓制住識海里受的重創,把經脈里狂暴的真元瞬間平伏,不顧傷勢,伴著一聲長嘯,再次出手!
他從古琴畔飄離,雙手直落徐有容的頭頂,夜色里,只見他的十指泛著幽幽的白光,竟似像是沒有了血肉,只剩下白骨一般。
徐有容的左手拍擊命星盤發出那聲強音後,順勢握住了命星盤的一角。
她不知道這名巫族長老的雙手有什麼古怪,想來肯定也有劇毒。她想也未想,手腕一翻,握著命星盤便向對方迎面砸了下去。
這一記砸看似簡單,就像是小孩子打架,但其實非常不簡單。
這是天道院的臨光劍,最後一式。
天道院的臨光劍以快速犀利著稱,而這最後一式則是快到難以想像的程度,唯因其快,所以觀之簡單至極。
徐有容的臨光劍,要比天道院任何一名學生都要學的更好。
她的這一拍比天道院任何學生的最後一式臨光劍都要快。
快到彈琴老者也沒能避開。
一聲沉悶的撞擊聲響起,彈琴老者沒能避開,直接用雙手與她手裡的命星盤直接對上,瞬間指斷骨裂,連退十餘丈,嘔血不止!
徐有容同樣受到了這次撞擊的反震,眼神變得更加黯淡。
南客的眼神依然那般木訥漠然,但卻前所未有的明亮起來。
彈琴老者一招慘敗,但給她爭取到今夜最好的機會。
清稚的嘯聲再次響徹山崖。
南客的身形驟然虛化,劍屏收斂,理也不理那十餘枝梧箭,雙手相合,將南十字劍合為一體,刺向徐有容!
嗖嗖嗖嗖,梧箭破夜空而至!
噗噗噗噗,十餘枝箭盡深射進她的身體!
南客神情不變,仿佛根本感覺不到痛楚。
兩道明亮至極的劍光,仿佛兩道星河,斬向徐有容的面門。
摩擦聲響起,那是桐弓底端破開崖石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