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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草原外圍的邊緣,那輪紅日看似永遠不會落下,其實只是落的慢了些,隨著時間的推移,三分之二的日面被眼中一望無盡的野草吞食,天色變得更加暗淡,劉小婉說道:「等段時間看看情況,先吃飯吧。」
騰小明很老實地嗯了聲,放下肩上沉重的擔子,取出乾柴與磚石開始砌爐生火。劉小婉從擔子取出今年的新稻與玉泉山上取的清泉,開始準備淘米煮飯,然而看著清水從鍋底汩汩流淌而出,才想起來,先前在湖畔的時候,這口大鐵鍋被陳長生的劍刺穿了。
劉小婉怔了怔,始終都很溫和親切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惱意:「陳長生這個小傢伙難道不知道砸鍋毀灶,是大陸最重的仇怨?」
騰小明憨厚地笑了笑,說道:「咱們要殺他,他哪裡還顧得上這些。」
劉小婉像少女般哼了哼,不悅說道:「總之這個仇我記住了,如果那兩個丫頭還殺不死他,我可不會讓他好過。」
騰小明安慰說道:「回老家後,咱們也不會再和人打架,砸鍋賣鐵,能得些錢也不錯。」
說完這句話,他從筐子裡取出另一口鍋,接過她手裡的米開始淘洗,準備蒸飯。
「晚上吃什麼菜?」劉小婉問道。
騰小明望向草原里,聽著隱約傳來的一些嘯聲,猶豫說道:「裡面應該有不少妖獸,我進去逮兩隻?不走太遠,應該沒事。」
「為了飯菜冒險……我們不是鳥,也不是人類。」劉小婉沒好氣說道,然後走到筐邊,翻揀了半天,找到了一個東西,拿起來說道:「剛才走的時候,我把左侍的左手帶過來了,擱飯鍋上蒸熟,蘸著自貢辣椒水吃?」
先前在湖畔,以公平的名義,她斬斷了那名端莊女子的一隻手。
那隻手,現在被她拿在手裡,斷處還殘著些血跡。
騰小明接過那隻斷手,用泉水沖洗乾淨,揭開鍋蓋,加了一層蒸屜,又找了個瓷盤,放了進去。
「雙侍近乎靈體,這手裡的靈氣太足,只怕不好消化。」他想了想,說道:「還是不要用辣椒水了,呆會兒配些杏草。」
家裡向來是他做飯,劉小婉對這些不怎麼擅長,自然沒有意見。
鍋的水還沒有開,草原里的那兩個少年不知道死沒死。
劉小婉和騰小明並肩坐在草原外的一顆石頭上,看著以極緩慢速度下沉的落日。
「好久沒有這樣了。」
「嗯。」
「七十三年前,你還是個小兵,怎麼就有膽子請我一起去看落日呢?」
「嗯……和同僚打賭輸了。」
劉小婉瞪了他一眼,說道:「你終於肯說實話了。」
騰小明想了想,老實說道:「我已經承認了四百四十一次。」
劉小婉不再理他,靠在他的肩上,看著遠處那輪落日,滿足說道:「真好看。」
騰小明想了想,決定此處應該撒謊,說道:「嗯。」
劉小婉面露嚮往的神色,說道:「回老家後,我們可以天天這樣坐著看夕陽。」
騰小明想了想,覺得不能再繼續撒謊,不然將來會有些辛苦,老實說道:「會膩的。」
劉小婉微微挑眉,說道:「看我看久了,也會膩。」
騰小明不用想,也沒有撒謊,誠懇說道:「不會。」
……
……
再美的人兒,如果只是看她的美,那麼總有一天會看膩。
陳長生還沒有這種生活經驗,但他對看太陽這種事情很有發言權,因為他從來都看不膩。每天清晨五時醒來的時候,天都還沒有亮,洗漱清理完畢,站在梅下或是廟旁或是湖邊或是大榕樹上,看著太陽照常升起,是他最開心的事情。
晚上他基本都在睡覺,對黑夜很陌生,而且因為那個原因,他不喜歡黑夜。
無論是良夜還是寒夜,什麼夜他都不喜歡,無論是溫和地走,還是憤怒地進,他都不要。
他怕死,因為他不想死。
他不怕死,因為他想過無數次死。
所以在死亡之前,他總能綻放出一種難以想像的力量。
黑龍曾經看見過。
聖后娘娘看見過。
苟寒食看見過。
現在,輪到他的敵人們看見那種力量。
梁笑曉的肩頭多了一道劍傷,鮮血淋漓。
那兩名強大的魔族美人,身上到處都是劍痕,臉上早已沒有笑容,只剩下嚴肅與認真。
陳長生左手執傘,右手執劍,臉色蒼白,毫無血色,真元已然消耗殆盡。
但他的神情依然認真。
從開始到現在,他始終這樣認真。
在這種時候,他更要認真地活著,活給死亡看。
……
……
第267章 光之翼
陳長生神情認真專注,但不瀟灑,因為他這時候的姿式有些怪。
如果他舉著傘以為盾,執劍向前,那麼便是英武登上戰場的勇士,但現在,他手裡的傘沒有舉起來,而是拖在灘地上,短劍倒執於腕間,膝蓋微彎,身體微微前傾,似乎隨時準備跳起逃走,那麼看著就像個小賊,準備拼命的小賊。
因為他已經快要不行了,體力枯竭的情況下根本沒有辦法長時間把黃紙傘撐開,只能任由它拖在地上,直到攻擊到來才舉起來擋一下攻擊,那把鋒利至極的短劍同樣如此,殘存的真元不足以讓他施展出那些威力極大的飛馭劍法,連劈刺這些較為費力的動作都很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