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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說道:「萬溪風光不同,終究同入大海。」

  紀晉盯著他的眼睛,神情冷酷說道:「聽聞你在大朝試里一朝通幽,震動整座京都,想必你也自詡為一條淙淙清溪,但不要忘記,很多溪流看著水量極為充沛,最終出山不過數日便在荒原間乾涸,你憑什麼就能逃脫如此下場!」

  言爭至此,敵意已經變成毫不掩飾的針對,甚至是詛咒,碑廬四周的人們聞言失色,樹枝上挑著的那盞油燈,仿佛也暗了數分。

  陳長生聽到這句話,忍不住搖頭說道:「聽聞前輩當年乃是南方著名才子,甘願入天書陵奉道終生,更是令人敬佩,沒想到前輩竟是這樣人,說不通道理便來危言恐嚇,哪裡有半點當年的風采。」

  他不是在與紀晉互嘲,而是真的這般想,言談間的神情自然有些感慨失落,落在眾人眼中,卻是對紀晉更深的嘲諷。

  紀晉聞言大怒,指著他喝道:「你要講道理,我便來與你講道理,從古至今,照晴碑無數解法裡,有哪一條離了滄海正道?有誰能不取形、不取意、不取勢便解開了這座碑?是周獨夫還是太宗陛下?是前代聖女還是教宗大人,又或者是離山蘇某人還是你國教學院那個院長?」

  他的語速越來越疾,提到那些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時,更是像疾風暴雨一般,披頭蓋臉地涌了過來,最後那兩個名字是苟寒食和陳長生的師門長輩,尤其是最後提到國教學院那位院長時,更是隱隱有所指。

  碑廬四周一片寂靜,苟寒食和陳長生沉默不語,紀晉提到的這些傳奇人物當年究竟如何解的天書碑,細節根本沒有人知道,根據道藏和朝廷官方文件的記載,用的都是最傳統、也就是最正統的解法,周獨夫當年一眼解碑,事後與太宗閒聊時曾經提過,用的是形意俱備的高妙手段,但還是在這範圍之內。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苟寒食和陳長生,面對這些鐵一般的事實,只能無言以對時,陳長生再次說話了。

  樹枝上挑著的那盞油燈,被夜風輕輕拂動,光線不停搖晃,映入他的眼中,仿佛有星辰閃耀。

  「一千一百六十一年前,太宗陛下從天涼郡來到京都觀碑,當時還是郡府文書的魏國公隨之入陵,太宗陛下用一天的時間,便看了三座石碑,魏國公卻是直到兩個月之後,才讀懂了這座照晴碑,當然,誰都知道魏國公不會修行,按道理來說,他根本沒有可能看懂天書碑才對。所以太宗陛下不曾嘲笑他,反而很奇怪他如何解的碑,問魏國公究竟在這座照晴碑上看到了些什麼。魏國公說他沒有看到真元的流動、神識痕跡,更沒有看到什麼劍招劍勢……」

  陳長生指著碑廬里那座沉默無言的石碑,述說著一個久遠的、早已被人忘記的故事。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紀晉的目光都隨之而去,落在了那座石碑的碑文之上,想知道魏國公當年究竟看到了什麼,難道真有三種解法之外的可能?

  「他看到的是一根根被強行扭曲的直線,他看到了那些曾經筆直的線條被外力強行扭曲之後的痛苦與無奈,他看到了那些變折里蘊藏著的直的力量。在他的眼裡,照晴碑上的這些線條,與修行無關,更高於修行,這些線條是律,是規矩。」

  碑廬前一片安靜,只有陳長生的聲音在響著。

  「魏國公以此解天書碑。」

  ……

  ……

  第218章 往事知多少(上)

  陳長生講完了這個故事。

  片刻安靜後,碑廬四周議論聲起,人們望向紀晉的目光變得有些複雜。先前這位前輩厲聲喝問,從古至今,照晴碑無數解法裡,有哪一條離了滄海正道,如今看來,魏國公當年解天書碑的方法和玄門正宗的解法完全無涉,這該如何應?

  紀晉此時也想起來了魏國公觀碑的傳說,臉色變得很難看——他沒有辦法否認這個傳說的存在,史書上雖然沒有記載,天書陵里卻有實錄,他身為碑侍曾經親眼看過,魏國正是解天書碑為律,所以其後才會終其一生守奉周律,苦諫君王,終成一代諍臣!只是他如何願意被一個晚輩說服,沉聲說道:「魏國公當年見碑文線條而明正律,依然是觀其形而取其意,觀其意而動神識!」

  眾人聞言微有騷動,幾名站在後方的年輕考生搖了搖頭,心想玄門正宗三種主流解碑法門裡的形意二字,與這句話里的形意二字並不相同,魏國公終生不曾修行,只有膽識,哪裡有什麼神識,紀晉前輩此言未免太過強詞奪理。

  見著人們的反應,紀晉更是惱怒,然而不待他再分說些什麼,苟寒食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我也想起來了一個故事。這個故事記在歸元小述中,不在道藏名錄之內,我還是小時候讀過一次,如果不是陳長生提到魏國公觀碑,我大概很難想起來,那個故事裡說的是首代道門之主,曾經問道於一位樵夫。」

  眾人怔住,道門之主居然會問道於樵夫?怎麼己等從來沒有聽說過?

  苟寒食繼續說道:「其時天下紛爭不斷,道門尚未誕生,更不是國教,但初代道門之主已是極高境界的大強者,曾經數次入天書陵觀碑,以求得悟天道真義,然而每次觀碑雖有所得,想要登臨陵頂,卻還差著極遠距離。某日,道門之主在撫碑望陵頂感慨修道生涯之有限,此生可能極難再進一步,不料卻見著一位樵夫從陵上背著柴走了下來。道門之主震撼異常,心想自己無法登臨陵頂,大陸與自己境界相仿的數位最強者亦不能夠,為何這名樵夫明明不能修行,而且年老體衰,卻能在天書陵里行走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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