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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與荀梅今日初見,話都沒有說幾句,按道理來說,不應該有任何感情,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此人給自己一種親近的感覺,他很同情這個人,很想為他做些什麼,不願意他剛剛醒來便要死去,說道:「請小心。」

  荀梅笑了笑,不再多言,轉身向涼亭走去,一路踏水而行,水花四油,舊衫漸濕。

  來到涼亭前約百丈處,他停下了腳步。

  天書陵南這片石坪是黑色的,涼亭前一大片地面卻是白色的,與神道的顏色一樣,渾然如一體。

  黑色石坪,白色神道,這裡便是分界線,或者,也是生與死的分界線。

  涼亭下那人的臉被盔甲的陰影籠罩著,根本無法看清。

  忽然間,頭盔的陰影里有灰塵飛舞而出,在星光下,看著就像是極微小的螢蟲。

  一道聲音也隨之從頭盔下的陰影里傳了出來。

  那聲音很低沉,很渾厚,淺渠里的水跳躍不安,似喜又似懼,天書陵南的山崖里,到處都是迴響。

  仿佛那人沉睡了數百年,直至此時才醒過來。

  於是天書陵也醒了。

  天書陵北面那些隱約可見的燈火,隨著這道響徹山崖的聲音,微微有些搖晃,然後有些凌厲的破空之聲響起,嗤嗤嗤嗤。

  夜風微作,衣衫帶風,苟寒食最快來到石坪邊,緊接著,梁半湖、關飛白和七間也先後趕了過來。

  「這是怎麼回事?」關飛白向前踏了一步,看著場間微驚問道。

  唐三十六微諷說道:「這都看不懂?有人要闖神道。」

  「居然有人敢闖神道?是誰?」

  茗寒食猜到涼亭下應該便是傳說中的守陵人,大陸第一神將汗青,那麼此時與他對峙的那個落拓中年男子又是誰?

  「荀梅。」陳長生說道。

  「踏雪荀梅?」苟寒食微微挑眉,顯得有些意外。

  七間吃驚說道:「荀梅居然還活著?難道傳聞是真的,他一直藏在天書陵里觀碑?」

  折袖在旁面無表情說道:「同樣的話,我們已經說過了。」

  七間這才發現是他,小臉上頓時流露出憤恨的神情,握住了劍柄。

  折袖看都沒有看他,只是看著神道之前。

  「怎麼就你們離山劍宗的四個人來了?剛才動靜這麼大,那些傢伙難道沒聽到?」唐三十六有些不解問道。

  苟寒食說道:「那些人在觀碑,不捨得離開。」

  如此深夜居然還在看那些石碑,陳長生有些難以理解,心想難道天書的誘惑真的有這麼大?再想著荀梅這樣天資縱橫的人物,也被那些石碑困了整整三十七年時間,再望向夜色里的天書陵時,忽然覺得有些陰森起來。

  「逾線者,死。」涼亭里傳出一道聲音。

  這道聲音起於那件破舊盔甲的陰影里,很是平淡,卻帶著一股滄桑的意味,仿佛古老的城牆,表面上看著已經密布青苔,斑駁無比,甚至表面都已經開始酥鬆剝落,但實際上依然無比堅固,再強大的攻擊,也無法損害其絲毫。

  荀梅站在那道無形的線前,看著涼亭說道:「我不想退,總不能一直這麼站下去,那麼總要試著看能不能越過這道線。」

  「數十年前,王破也是這麼說的,但最終,他在這裡站了一夜,也沒有向前踏一步。」

  破舊的盔甲覆蓋著涼亭下那位傳奇神將的全身,他的聲音也要通過盔甲才能傳出來,顯得有些低沉,又有一種奇怪的味道,像是鋒利的刀刃,更像是伸出舌頭舔了舔刀刃,微甜的鐵腥與血腥味便混在了一起。

  ……

  ……

  第207章 戰風雪

  聽著這話,石坪四周變得安靜無比。

  眾人明白,那必然是王破當初在天書陵里觀碑一年,確認再留在這裡是浪費生命,卻如很多人一樣不舍離去,於是他也嘗試著想要走捷徑,然而最終他只是在這道線前站了一夜,晨光起時,便轉身離開。

  天書陵外,茅秋雨望向槐樹下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沉默不語。

  荀梅沉默片刻,明白了汗青神將身為守陵人為什麼要對自己說這句話:「原來前輩您知道我是誰。」

  亭下的盔甲依然紋絲不動,那道滄桑的聲音從陰影里傳出:「我當然知道你是誰。數十年前,大陸修行界開始迎來最近的一場野花盛開,天驚王破、畫甲肖張、不動如山、踏雪荀梅……你們的資質最好,最有前途,與魔族對抗的希望,本就在你們身上……你在天書陵里看石碑看了三十七年,我便看你看了三十七年,你真的不錯,今夜既然破了心障,為何不離開,卻偏要來一試歧路?」

  「不,我的心障就在眼前,只是看到,並未破去,至於歧路,未必不是正道。」

  荀梅的目光掠過涼亭,再次落在天書陵上。

  汗青的聲音安靜片刻後再次響起:「王破是聰明人,你既然以他為目標,至少也要表現出相同的智慧。」

  「不錯,我這輩子就想超過他,現在看來,至少在這件事情上,他不如我。」荀梅說道。

  汗青淡然說道:「他不如你蠢?」

  荀梅想了想,說道:「他不如我笨。」

  汗青沉默片刻,說道:「有理。」

  天書陵外的樹林裡,那個男人的手落在身前的槐樹上,依然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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