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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洗塵樓外,唐三十六給他交待過很清晰的戰略,先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再勝之以力,首重攻心,然後才是試劍。陳長生沒有這樣做,直到此時才開始認真地與苟寒食交流,因為這代表著尊重,之所以這時候開始說,是因為他能感覺到勝負便在下一劍里。

  苟寒食問道:「下一劍,我準備用夫子劍,你呢?」

  陳長生說道:「離山法劍的最後一式。」

  苟寒食知道原來自己沒有猜錯。

  他沉默了很長時間,望向樓外的碧空,覺得有些餓,想吃些稀飯。

  過了很長時間後,他搖了搖頭,把劍收回鞘中,轉身離開了洗塵樓。

  樓里只剩下了陳長生一個人。他看著空無一人的場間,看著對面灰白的石壁,微微偏頭,似乎有些惘然。

  非常安靜,什麼聲音都沒有。

  他看了很長時間,才醒過神來,覺得有些累,想要休息會兒。

  他向後退了幾步,靠著牆壁,慢慢地把短劍插進鞘中。然後他坐了下來,擦了擦額頭,卻分不清袖子上的是血還是汗。

  ……

  ……

  第179章 晚霞,卻是初升

  洗塵樓一片安靜,無論樓下還是樓上。

  沒有人知道該對這樣一場戰鬥進行怎樣的評價,直至很久以後,主教大人梅里砂才嘆息說了三個字:「了不起。」

  這三個字是說陳長生的,也是說苟寒食的——陳長生的了不起,在於面對生死間的大恐懼時,他能表現的如此平靜、以至木訥,所以可怕;苟寒食的了不起,在於面對修行生涯最重要的時刻時,他能平心靜氣,用理智把年輕人的熱血轉換成另一種力量,放棄的力量。

  今年大朝試對戰的最後一場就這樣結束了,以苟寒食的退出而告終,大朝試決出了首榜首名,大人物們的心情卻依然複雜,複雜難言。

  細雨漸止,學宮裡的天空殘著幾縷雲,天光漸盛,從窗戶處透進來,落在人們的臉上,梅里砂面無表情,仿佛無所思,莫雨面無表情,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徐世績面無表情,很多人都知道他在想些什麼,那兩位聖堂大主教面無表情,是因為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該想些什麼。

  苟寒食走出洗塵樓,站在石階上,沒有理會那些望向自己的目光,也沒有與快步趕至身前的師弟們說話,而是望向了頭頂的天空。

  真實世界裡的離宮深處,教宗大人看著青葉面上那些水珠,搖了搖頭,從袖子裡取出手帕,很仔細地把那些水珠擦掉。

  隨著教宗大人的手緩緩移動,學宮裡的天空也發生著變化。

  苟寒食看著那些雨雲被擦去,天空重新回復湛藍,心胸也隨之重新寬廣起來,在洗塵樓里最後那數劍引發的負面情緒,漸漸消散。

  洗塵樓外,所有考生都盯著石階上的那扇門。

  他們看到苟寒食走了出來。片刻後,陳長生也走了出來……更準確地說,他被離宮教士們用擔架抬了出來,然後離宮教士宣布了最終的結果。

  ……

  ……

  陳長生勝了?

  這個國教學院的少年,真的拿了大朝試的首榜首名?

  洗塵樓外一片死寂,然後轟的一聲炸開。

  還留在場間的考生,很多人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尤其是前些天在神道上對陳長生嘲諷不止的那些宗祀所和離宮附院的學生。

  那位聖女峰的小師妹葉小漣,更是震驚不知如何言語。

  林畔忽然響起哇哇亂叫的聲音。

  唐三十六和落落及軒轅破,向著洗塵樓前跑去。

  待到了樓前,確認了這場對戰的結果,唐三十六安靜了片刻,然後放聲大笑起來。他笑的時候,刻意扶著腰,望著石階下那些曾經對陳長生不屑一顧的考生們,笑的格外囂張,因為他真的很得意,很驕傲。

  軒轅破也很激動,興奮地說不出話來,臉漲的通紅,青青的胡茬子仿佛要刺破皮膚生出來,舉起沙缽大的拳頭便向擔架里的陳長生胸上擂去。

  陳長生這時候身受重傷,如果被他再打這麼一拳,那會是什麼結果?

  好在軒轅破的拳頭被一隻小手擋住了——落落蹲在擔架旁,收回左手,看著臉色蒼白、渾身是血的陳長生,小臉上寫滿了擔憂。

  「我答應過自己,也答應過你們,一定會贏。」

  陳長生握著她的右手,看著她說道:「我贏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唇角咧的很開,笑的很傻。

  唐三十六轉身看著他的模樣,擔心說道:「不會是被打傻了吧?」

  便在這時,洗塵樓前忽然響起關飛白的聲音:「這是怎麼回事?」

  他的聲音很寒冷,很憤怒。

  他怎麼都不可能接受二師兄會輸給陳長生。

  先前他們在洗塵樓外,已經看到了諸多異象,但無論如何,他都找不到師兄輸給陳長生的理由……更何況,現在苟寒食並沒有受太重的傷,還能靜立在石階上,陳長生卻渾身是血躺在擔架里!

  這種情況,怎麼可能是陳長生勝了?

  樓外石枰瞬間變得極其安靜。

  無數雙目光落在苟寒食和陳長生的身上。

  像關飛白這樣想的人還有很多。除非苟寒食承認自己輸了,或者有人能夠給出說服所有人的理由,不然誰都會懷疑這場對戰有黑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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