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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林盡染,皆是霜。
他掛劍於孤梧之上。
他回腕橫劍。
汶水劍在鐵尺劍上橫拖而過,帶出一道火星。
劍沒能傷到七間分毫,但帶起了風。
夜風之後,他的肘擊中了七間執劍的手。
乾淨利落,不差分毫。
啪的一聲輕響。
鐵尺劍呼嘯破空而去,落在夜色深處。
……
……
唐三十六向後退了兩步,收劍入鞘。
七間低頭望向自己空著的右手,有些茫然,片刻才反應過來……自己輸了。
只是瞬間,他便濕了眼眶,很傷心很難過。
看著他這模樣,唐三十六有些煩躁,說道:「有什麼好傷心的?你還是比我強,我本來打不過你,只不過……國教學院沒輸罷了。」
他是個驕傲的人,一定要把話說分明——國教學院沒輸,不代表他贏了。
七間緊緊地抿著嘴,不肯哭出來,憋的小臉通紅,帶著哭腔說道:「多謝。」
然後他望向自己最信任尊重的師兄,想要弄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苟寒食在看著陳長生。
場間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在看著陳長生。
很多人都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也許唐三十六自己都說不清楚。
此時眾人回思起來,關鍵就在於最後的揮劍肘擊,那一擊真可謂妙到毫巔,莫名其妙。
但誰都知道,那一擊的關鍵在於前面的那些劍招。
陳長生說出來的那些劍招。
茅秋雨看著陳長生,有些意外。陳留王看著他,眼神里滿是讚嘆。徐世績和秋山家主的臉色異常難看,而莫雨的神情則是非常複雜,她先前一直不解,為何陳長生能夠離開桐宮,此時才知道,原來所有人都低估了這個少年。
今夜,很多人第一次真正認識陳長生。
包括徐世績和莫雨這些以前曾經見過他的人。
主教大人滿臉的皺紋舒展開來,說道:「不錯不錯。」
所有人都知道,他說的不錯,不是指唐三十六,而是指陳長生。
……
……
第77章 四九城裡說故事
殿前的沉默,被苟寒食打破,他看著陳長生問道:「這是歸元道藏里記載的那段往事?」
陳長生點頭說道:「第二卷尾注。」
苟寒食微微挑眉,說道:「這四記劍招的名字確實有記載,但著者沒有言明順序。」
陳長生說道:「西京雜記和酉陽地方志里,都提到過一個旁觀的道人,按照轉述道人的說法,實際發生的就是歸元道藏里的順序。」
苟寒食想了想,那兩篇經書里確實有此記載,只是在陳長生提到之前,很少有人會聯想到歸元道藏里的那個故事,最主要的原因是,歸元道藏並不是國教核定的經典,成書數百載之後,讀過的人已經極少。
人們聽的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他和陳長生在說些什麼。
便是見識淵博的諸學院老師甚至是秋山家主這樣的人物,都覺得像是在聽天書。
主教大人微微皺眉,問身邊的陳留王:「他們說的是什麼道藏?」
陳留王有些不確信,說道:「好像是什麼歸元道藏。」
主教大人有些惱火,說道:「我怎麼沒聽過?」
只有苟寒食和陳長生記得,已經被人遺忘的歸元道藏里記載過一個故事,遙遠的過去,汶水唐家某位先祖,在新鄉郡與一位魔族強者血戰,在所有觀戰者都不看好的局面下,那位唐家先祖連出四記劍招,當場擊殺那名魔族強者。
那四記劍招便是:倒金瓶、海氣沉、窗影燈以及最後的掛劍長林。
這場戰鬥能夠成為一個故事,被記載下來,並且流傳至今,便是因為所有觀戰者都想不明白,這四記劍招為何能夠連在一起用,明明看似生硬的轉折變化,為何迎上那名魔族強者寒意十足的招式後,卻忽然變得那般流暢隨心。
「為什麼會想到用這四招?」苟寒食問道。
「第一招用倒金瓶,是因為唐三十六的性情,他喜歡這種非主流的招數,但你馬上應了一招山鬼分岩……太強硬。」
陳長生解釋道:「你那三招起勢落勢盡在其間,最後繁華落盡,霜滿山嶺,肅殺二字在於力。」
苟寒食說道:「不錯。」
陳長生說道:「我想不出來唐家哪些劍招,能夠硬抗你這三劍,除非再把汶水三劍用一遍……但你也大概清楚唐三十六的性情,這種事情打死他他也是不會做的,而當時沒有時間給我去說服他。」
唐三十六有些惱火,說道:「我到底是個什麼性情呢?」
陳長生不理他,看著苟寒食繼續說道:「說來真是巧,倒金瓶是我隨便說的,但你應的如此強硬肅殺,沒有給我太多選擇,於是我很自然地想起歸元道藏上那個故事,想起唐家先祖曾經用過的那四劍。」
苟寒食想了想,說道:「當年慘敗在唐家先祖劍下那名魔族強者,走的確實也是肅殺一派,功法偏寒郁的路數,但畢竟與我離山劍法有異。我也記得歸元道藏里那四劍,卻從來沒有想過,可以用在先前那種局面下。」
陳長生說道:「我也不知道這四劍能不能奏效,只是……你來的太兇,七間執劍又太穩,我想不到別的方法可以破,只有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