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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到來,黃色計程車安靜地停在港都某處社區外,那位面容普通的司機默默看著社區大門,看了一下時間,掐熄手中菸捲,然後往車廂內噴了些空氣清新劑。

  他每天清晨負責接送一個男孩上學,算是一份穩定的收入,只是那名男孩的有錢母親格外挑剔,態度驕傲蠻橫,如果讓她聞到計程車內有煙味,又是一通訓斥。

  想著那名婦女尖酸刻薄的嘴臉,計程車司機忍不住搖了搖頭,搖下車窗玻璃,希望晨風能把味道全部吹走。

  因為戰爭的緣故這兩年聯邦的物資供應非常緊張,使用混合動力的計程車,無論加灌氫氣或是使用電力站充能價錢都在不停地飛漲。

  跑出租的師傅們想要維持收入,除了繞遠路宰生客這種常見手段外,也不得不愈發注意節省每日的支出。

  所以雖然一月份的晨風有些寒冽,他仍然沒有打開空調,只是把工作服衣領掀了起來。

  衣領能讓被凍麻木的腮幫子暖和些,卻管不到腹部,當年在戰場上腹部中槍留下的後遺症,讓他每每遇到寒冷,腹部便會陣陣酸痛難忍。

  計程車司機臉色微微發白,揉著自己的腹部,想起那些很久沒有見到的傢伙曾經嘲諷自己有了一個風濕關節胃,唇角忍不住露出自嘲的笑容。

  他叫劉佼,前七組隊員。

  劉佼已經退伍多年,並沒有參加過那次首都春雨夜中針對姜睿醫師的打臉活動,但上個月他從某位隊員電話里得知此事,並且知道那名醫師現在正在港都,所以他毫不猶豫決定去進行監督。

  夜裡跑出租生意本來就不好,拿出一些空閒去重溫一下當年執行任務時的感覺,非常不錯。

  想著昨夜那個在雨水裡痛苦翻滾的醫生,劉佼愉快地笑了起來,然後注意到社區大門的鐵柵欄緩緩打開。

  小僱主和他那位難纏的母親就要出來了,劉佼搖了搖頭,打開空調,自己卻拿了一塊抹布走下車。

  就在他準備把計程車擦的更乾淨時,一名身材魁梧的男人走了過來,很直接自我介紹道:「我來自黑鷹。」

  劉佼緩緩眯起眼睛,看著對方說道:「有什麼事?」

  那名男人看著他說道:「我們想招你。」

  劉佼沉默片刻後搖了搖頭,低聲回答道:「我在白水幹了太多年,已經干膩了,不要再來找我。」

  「在七組和新十七師和在我們這個圈子裡,你一直是公認最好的駕駛者。這裡說的駕駛是全方位的駕駛,無論機甲裝甲車甚至是飛船。」

  來自黑鷹的招募主管望著他神情凝重說道:「但不應該包括計程車,像你這種人物開計程車實在可惜。」

  很久沒有聽到專業人士的讚揚,劉佼此時表情有些複雜,片刻心動之後微澀笑道:「你應該很清楚,政府一直盯著我們這撥人,除了開出租我不能做別的。」

  前七組隊員無論在前線或是退伍,始終是聯邦政府監控的對象,像昨夜那般痛揍沒有背景的醫生無所謂,但想要重新進入像黑鷹這種地方,非常麻煩。

  黑鷹主管臉上的惋惜之情非常誠摯:「太可惜了。」

  然後他取出一張名片遞了過去,說道:「如果以後情況有變,請直接撥打這個號碼,我的分部現在直屬鄒小姐管理,她非常看重你,這是她的電話。」

  鄒小姐應該就是望都公寓裡那位部長千金?劉佼用兩根手指夾著名片,皺眉望著那名黑鷹主管的背影,很隨意看了一眼名片上的電話號碼。

  然後他下意識里轉過名片,名片背面有四個手寫的字,還有一個不起眼卻非常清晰的花押。

  任何執行聯邦政府私活的僱傭小隊,都有自己的秘密標識,七組也不例外,而且這種秘密標識一直延續到整體編進聯邦部隊,進入新十七師。

  那個花押正是七組的秘密標識,除了隊員自己之外,本應該沒有任何外人能夠知道,此時卻出現在名片上。

  名片背面那四個手寫的字是:

  「集合待命。」

  劉佼看著那四個字,看著那個花押,瞬間想起無數過往,硝煙瀰漫的戰場和香菸瀰漫的營房。

  他的眉毛挑了挑,眼眸驟然明亮,唇角神經質般牽動,似乎想要笑,卻又硬生生把這抹笑意壓制下去,最後變成雙唇間輕揚吹出的一連串口哨。

  「我說那個誰!你還愣在那兒幹嘛,還不趕緊把這邊的泥巴擦掉,真是個懶貨,明明昨天晚上下了那麼大的雨,也不知道提前洗洗車!」

  計程車旁一名牽著小男孩的少婦,怒氣沖沖瞪著他喊叫道,劉佼怔一怔後,輕言細語回答道:「洗你媽逼。」

  渾身名牌的婦人臉色變得異常蒼白,舉起顫抖的手臂指著他的臉,咆哮道:「你不想幹活啦!」

  劉佼不再理她,拎著藍色防脫毛抹布坐進計程車,伴著尖銳的輪胎摩擦聲,就這樣揚長而去。

  那名婦人目瞪口呆站在街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讓平時那個憨實怯懦的計程車司機變成了這樣。

  窗外冷風吹在劉佼微燙的臉頰上。

  記住號碼後,他就把那張名片嚼碎吞進腹中,才發現原來纖維紙的味道也是那麼好,於是他快活地哼著小曲吹著口哨,開著黃色計程車在港都大街四處亂跑。

  從現在開始,他敢拒載了。

  「記得去菜場買洋蔥,今天晚上的炒合成肉,我可不想還吃青椒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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