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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望著四周的記者們,寒聲說道:「逾千億帝國人,你們可以去問一下總統先生,他敢不敢奢望全面占領帝國,如果……他連這種奢望都不敢有,那麼這場戰爭他究竟準備打多久?聯邦日漸凋蔽的經濟體系還要承擔多久?我很想問他,這場戰爭的起始原因是什麼,終極目的又是什麼?是為了奪取晶礦還是為了別的不可告人的目的?」

  這番話激起了更多記者的憤怒,在他們看來,這位年輕議員此時所說的話不僅是對總統先生的質疑,更是對聯邦這場戰爭正義性的質疑,完全無法接受。然而在他們激動抗議之前,邰之源舉起右臂,表情冷漠繼續說道:「正義的戰爭,多少醜惡之事假你之名而行。你們也不用急著指控我叛國或者是投降主義者,當年我在西林和帝國人作戰時,總統先生和你們在哪裡?」

  「無論是戰爭還是狂飆突進的革命,都是要死人的。」

  邰之源的情緒忽然變得極為冷靜,淡漠的眸子裡帶著一股幽幽的味道,望著眾人說道:「你們做好死人的準備了嗎?或者說,你們做好自己去死的準備了嗎?而不是煽動著旁人去死。」

  伍斯托德鎮臨時新聞發布會結束,記者散去,不知道明日將有怎樣的報導出爐,不知道那些臉色難看的記者,會將邰之源今日的話截取揉搓妝扮成怎樣令民眾憤怒的觀點。

  邰之源沒有心情理會這些,他站在深沉的夜色中,沒膝的野草中,忽然開始劇烈地咳嗽,咳的臉色煞白,單薄的身軀難以抑止地彎了下去。

  從懷中取出一方潔白的絲絹捂住嘴唇,他極為艱難地站起身來,接過身後白琪遞過來的藥片,用微笑表示感謝。

  伍德記者一直沒有離開,看著邰之源吃完藥才走了過去,沉默片刻後,皺著眉頭問道:「議員先生,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為了公平。」

  邰之源的回答很迅速,就像是每一次接受採訪時的機械應答,然後他笑了起來,看著伍德說道:「你相信嗎?」

  伍德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望著黑漆漆的小鎮,聽著遠方隱約傳來的最後的樂曲聲,說道:「空氣中的桅子花味兒應該是精液的味道,我們面前的草甸里大概有幾千個被遺棄的保險套。難道這些人就是你想倚靠用來對抗政府的英雅?」

  「席勒說過,英雄也要吃飯睡覺性交。」邰之源說道:「每個人在特定時刻都可能成為英雄。」

  「所以你要利用他們。」

  「他們習慣了被人利用。」

  「你這是在收買。」

  「民眾永遠不能被說服,只能被收買,這一點歷史早就已經證明。」

  伍德不贊同地搖了搖頭,說道:「你並沒有動搖總統先生的民意基礎,政府握有大量資源,這場沉默行軍進入到S1後,會遇到極大的困難。所以我和主編先生都想不明白,為什麼你會急著在這時候出手。」

  邰之源沉默很長時間後,忽然說道:「再不趕緊行動天就黑了。」

  稍微停頓片刻後,他繼續說道:「再不趕緊行動天就亮了。」

  這是聯邦很著名的男女間笑話,作為嚴肅討論的答案顯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伍德記者聽懂了他的意思。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二百六十四章 特別巡察使

  「剛才你說狂飆突進式的革命並不可取,那你有沒有想過,這場沉默的行軍進行到最後,肯定會因為憤怒鮮血而變得激烈起來,就像當年麥德林的青年軍抗議,這種集體無意識下的民眾狂歡,根本無法控制,必將走入社會動盪,流血死亡的黑暗畫面。」

  伍德記者望著邰之源,神情凝重說道:「更可怕的是,即便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也許聯邦迎來的將來並不見得更美好。」

  邰之源沉默很長時間後,轉頭平靜看著他,說道:「我並不在乎。」

  伍德皺著眉頭,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問道:「那你究竟在乎什麼?」

  邰之源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有些清疏的眉毛微微一挑,轉而說道:「如果是那個傢伙,大概不會像我這樣做事,而是會直接扛起槍殺進總統官邸,問題在於,我沒有他那種變態的能力。」

  伍德知道他說的那個傢伙是誰,苦笑著搖了搖頭。

  狂歡之後的夜晚是那樣的疲憊,長長草甸里的男女們抱著酒瓶沉沉睡去,大腿亂七八糟地搭在一起,雙手無意識地揉搓著什麼,大概是因為空虛。隨著東方第一抹柳樹白穿透薄薄的雲層,照耀在那些炫白的充滿年輕頹廢味道的大腿上,整個世界都醒了過來。

  看上去沒有組織,實際上有很多人在組織,狂歡的人群洗去疲憊與惘然,天亮時戴上象徵黑夜的黑色口罩,揮舞著早已準備好的標語,乘坐由三大工會提供的重型卡車,離開一地狼籍的伍斯托德鎮,向橡樹州空港集結。

  他們的目標是S1,是首都,是憲章廣場。

  當年聯邦政府第一次通緝許樂時,曾經有很多學生上街遊行表示抗議,當時那些學生的臉上都戴著黑色的口罩,一如今日,只不過這一場戰鬥,遠在帝國的許樂應該是沒有辦法參與了。

  光線與塵粒糾纏共舞的簡陋圖書館內,許樂撐頜於桌,沉默很長時間才消化掉懷草詩講述的這個故事,震撼於那位友人極富魄力的舉措,惘然未知於那個故鄉正在發生的動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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