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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上拐角處,穿著睡衣的鐘煙花緊緊抱著陳舊的洋娃娃,看著許樂在燈光下激動憤怒地與空氣爭吵,看著他對準自己下頜的手槍,感覺非常害怕。

  就在這個時候,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喧囂嘈亂的憲章廣場,因為鐵七師強勢要求所有聯邦政府部門關閉警燈和警笛,漸漸變得安靜起來,天上的淡淡薄雲被春風推著向西邊轉移,煙霧被吹的四處散離,廣場上的視線顯得清晰很多。

  被設為臨時指揮部的軍車中,杜少卿表情平靜而略帶嘲諷地看著下屬們,揮舞著手中那份計劃,搖頭說道:「你們以為這是在和帝國皇家部隊打仗?議會大樓里就一個人,參謀部居然還如此認真地拿出一個計劃,你們是白痴嗎?」

  沒有人敢接話。因為手裡的那些視頻資料,也因為有些同僚重傷於那個人的手中,所以被軍方緊急調來處置事件的鐵七師軍官們非常重視,很認真地做出一個極為複雜的強攻計劃,按照這個計劃,就算施清海是個怪物,也會被收拾成一堆肉泥。

  「因為樓內有人質,所以強攻?」杜少卿目光冷冽,盯著參謀們沉聲說道:「誰來解釋一下這個邏輯關係?」

  參謀站前一步,解釋道:「目標已經被包圍,他自己也很清楚沒有任何逃出去的可能,按照相關檔案中對目標的分析判斷,他肯定不會投降,那麼在這種絕境之中,他很有可能喪心病狂,對人質展開屠殺。」

  「所以參謀部建議用最快的時間組織強攻,按照建設部傳過來的結構圖紙,MX機甲強行突破議會山大門,應該不會對議會山整體結構造成影響。」

  「強攻計劃放棄,等著此人投降或自殺吧。」

  杜少卿看著眼露疑慮的下屬軍官們,平靜解釋道:「施清海不是一個好殺之人,如果他已經喪失理智,剛才ACW做的半弧密集壓制,不會只有二十幾台警車被毀,那幾百名警察只怕早被他殺光了。」

  就在這個時候,憲章廣場上忽然有一陣輕微的躁動,有軍官吃驚地喊道:「目標出來了!」

  監視光幕上,仍然在冒著黑煙的議會山大門口,施清海走了出來,身上沒有一處眼睛看得到的傷口,卻滿身血水。

  他用右臂不停擦拭鼻子,手上拿著把槍很隨意地亂晃著,臉上掛著隨意溫和的笑容,緩慢而堅定地向長長石階下方走去,向廣場走去。

  早已把議會山大廈圍成鐵桶一般的士兵和警察們,沒有一個人敢開槍,因為他的左臂攬著一個女孩兒作為人質。

  對於那些被打到紅眼的警察和聯邦調查局探員們來說,只要能夠把施清海射成馬蜂窩,他們根本不在乎什麼人質的死活,但問題在於,現在主持整個事件處理的是鐵七師。

  設置在憲章廣場四周建築上方,尤其是議會山旁部委大樓上的部隊狙擊手早已經就位,子彈隨時可能擊發。

  最後擊斃目標的命令,必須由在場的最高指揮官來下,鐵七師軍官看著沉默的少卿師長,匯報導:「廣場開闊,視線極好,一發擊殺率已經超過百分之九十五,隨時可以執行命令。」

  杜少卿沉默看著光幕上那個滿臉不在乎神情的浴血男人,看著他懷裡那個女孩兒人質,看著女孩兒頭頂那朵瑟瑟的小紅花,淡然說道:「誰都不准開槍。」

  「為什麼師長?」參謀軍官驚訝問道。

  杜少卿端起咖啡杯,平靜說道:「因為我不想鄒部長的千金被你們打死,我也不想給許樂一個名正言順的發瘋理由。」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一百三十七章 廣場上(中)

  長長的石階,施清海眯著眼睛看了一眼那幢大樓上方,覺得陽光有些刺眼,對懷裡的女孩兒笑著說道:「走慢點兒,我腿受了傷,有些跟不上。」

  「真不知道是倒了什麼霉,還得扶著你走這麼長一段路。」鄒郁沒有什麼表情,嫵媚的容顏在春風裡一味冷冽。

  「說起來真要謝謝你。」施清海微笑著說道:「你說座位里像田鼠一樣蹲著那麼多名熱心圍觀群眾,偏偏也就是你勇敢地站了起來,承擔起攙扶我下樓的重要任務。」

  「我也不知道那時候怎麼就沒有想開。」鄒郁表情平靜說道:「如果上天再給我重來一次的機會,我一定會微笑看著你去死。」

  憲章廣場上空的薄雲早已散去,春天清麗的陽光照耀在議會山的石階上,與廣場中心的青青草坪莊嚴雕像遙相對望,這一對年輕男女相伴而走,就像是行走在高原地區草甸野路上那般自然。

  只聽二人間的對話,人們肯定會以為這是一對仍舊處於曖昧期,有些小怨念卻依然可能相親相愛的准情侶。

  在沒有看到破損嚴重的議會山建築大門,和廣場上荷槍實彈的士兵之前,人們絕對不會想到,他們正被幾把高精度狙擊步槍瞄準。

  摟著懷裡的姑娘?不,是用肘彎狠狠地扼住姑娘的咽喉,隨意晃動的手槍,隨時可能把姑娘變成一具屍體。

  鄒郁是施清海手裡的人質,這位國防部長千金是他用來抵抗遠處大樓平台上的狙擊步槍,以及石階下那幾台笨重機甲的唯一武器。

  至少圍觀群眾和那些士兵警察們都是這樣想的。

  這對青年男女走下長長的石階,走過平淺的水池,走過青色的草地。安靜的憲章廣場上沒有響起突兀的槍聲,也沒有什麼尖叫慘呼,只有無數雙目光隨之而緊張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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