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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樂沉默,知道她說的是什麼原因。

  懷草詩冷漠看了一眼許樂的後頸,眼眸中泛起一絲厭惡的情緒,嘲弄說道:「就像我們沒辦法進入聯邦,你們也一樣。讓機器在身體裡植狗尾巴,也不知道你們聯邦人是怎麼想的。」

  許樂笑了笑,沒有就晶片的問題與對方進行激烈的爭吵,轉而說道:「這個並不是我能做出選擇或決定的事情。」

  「我同情你和你們。」懷草詩眉頭微蹙說道,「所以我很不理解,為什麼你這傢伙看著死亡越來越近,還能笑的如此開心,我不相信你真有信心能逃走。」

  「當然,」她那雙直眉微挑,眯眼說道:「我很期待你能給我帶來一些驚奇。」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所謂高手寂寞?」許樂撓了撓頭,肩膀有些痛,眉頭皺了皺。

  「大概如此。」懷草詩回答道。

  在波瀾壯闊的星際時代中,超強實力支撐的個人英雄主義早已讓位於冰冷的機械秩序,在這種背景下任何人敢於像舷窗邊這位公主殿下抒無敵之感慨,大抵都可以歸為瘋子或裝逼的白痴,然而歷史那麼長,人類基數那麼大,總會不斷出現有資格說這種話的絕世牛人。

  比如李匹夫,比如被李匹夫拍爛滿口牙的那人,比如他,比如她,比如他。

  「我會盡力。」許樂看著她的雙眼,用這輩子最認真的語氣回答道。

  飛船降落在一顆巨大的行星上,防彈的高級轎車接應一行人離開皇家秘密軍事基地,大約行駛了七十公里,進入了一處戒備森嚴的莊園。

  被戴上黑暗頭盔的許樂看不到任何畫面,甚至聽不到任何聲音,所有這一切完全出自大腦里的推論,降落時的重力加速度,身體感受的速度和腦中默數的時間,一切一切都只是推論。

  腳掌踏上突起的圓石路,許樂被帝國軍人押著踉蹌前行,他忽然說了一句:「我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想問,就是那個什麼八稻。」

  他知道懷草詩這時候肯定沒有離開,如果她要離開,肯定會對自己說些什麼。果然片刻後他聽到了那人冷漠平靜的聲音:「你死之前我會告訴你。」

  許樂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懷草詩眯著眼睛,看著那個消失在地下通道里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總覺得有些怪異的地方,不是因為這場她認為必勝的賭局,而是因為別的。

  乘坐紅薔薇號返回帝國核心星域的途中,她需要知道許樂的秘密,不惜一切代價,然而在收到完整情報分析後,她馬上收回了砍掉此人手臂的想法,因為她堅信以此人看似木訥實則堅烈的性情,一旦面臨這種情況,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自殺。

  當時她不想讓他死的太早,死的太快,而現在帝國的局勢則不允許他自殺,只能被自殺,因為皇室終究還是要給那些中立派的貴族們一個明確的解釋和交待。

  黑暗的無聲的牢房,許樂毫不陌生,他曾經在這樣孤獨至死的環境裡熬了整整半年,狐狸堡壘曾經像他第二個家那般親切卻又該死,只不過那時他有老東西播放愛情動作片,現在能有什麼呢?只有不停的思考、一直在暗中進行的嘗試和輕輕撫摩左手腕上的金屬手鐲。

  黑牢生活並沒有持續多久,他迎來了帝國審判機構的高級法官和眼眸里全是殘忍的行刑軍人,認真聆聽了帶著天京口音的帝國宣判書後,許樂終於明白自己明天將在皇宮門口被執行公開槍決。

  他皺了皺發癢的眉頭,撓了撓發癢的亂發,蹭了蹭發癢的腳背,肩胛骨上的電控裝置和腳踝上的沉重鐐銬叮噹亂響,有些令人心亂。

  「你承諾的尊嚴呢?」

  他望著黑牢外的黑暗,很認真地問道。

  「沒有刑訊,沒有凌遲,沒有任何受辱,死於一顆金屬子彈,對於一名軍人來說,難道這不是尊嚴?」

  懷草詩出現在黑牢門口,背負雙手冷漠說道。

  「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麼要如此多此一舉地搞什麼審判,不過我的帝國話不錯,你們好像說我是李匹夫的私生子。」許樂盯著門邊的她。

  「對於聯邦人來說,以這樣的身份死去,難道不是一種光榮?」

  「當然不是。」許樂搖頭說道:「小爺我有名有姓有父有母有妹有老師有朋友,就是沒有這種愛好。」

  懷草詩沉默了片刻,開口說道:「行刑前我會告訴你八稻的事情。」

  說完這句話,她背負雙手默然轉身準備離開。

  「很可惜我沒機會聽到最想知道的秘密了。」許樂看著她的背影咧嘴一笑,白牙如貝如此時眼眸一般明亮。

  懷草詩眼瞳急縮,身體呼嘯破空倒掠,一指戳向許樂的胸窩!

  然而指尖距離胸膛還有幾公分距離的時候,笑著的小眼睛男人猛地噴出一口黑血,然後直挺挺地倒下。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十九章 自殺也是戰鬥

  一個人要殺死自己,可以選擇無數種方法,這種選擇的豐富性至少要遠遠超過聯邦的蛋白肉品種。

  一根草繩,一把水果刀,一串黃金鍊,都足以了結一個人的性命,就算你沒草繩還有鞋帶,沒水果刀還能揀顆鏽釘子,沒黃金鍊總有金屬塊兒,更何況這個世界上放眼望去都是高樓低樓深坑淺坑大山小山大樹小樹高度深度足夠致人死的存在。

  即便,即便你在求死那瞬間運氣爛到什麼都找不著什麼都看不到,你總歸還有舌頭——咬舌自盡或許有太多閨怨氣息,然而在死亡的面前,其實什麼手段都是平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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