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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聯邦里的人們,只能看到許樂和七組厲害的戰鬥力、總統閣下對他的信任喜愛、費城老爺子與他之間隱秘的一絲關係,卻沒有一個人能像他這樣,從落日州暗殺事件和其它的某些細節中,漸漸觸及到最關鍵的問題。

  此人早年毅然放棄世家繼承人身份,囂張無比地叛出家門,與家族父輩們恩斷義絕,靠著自己雙手從最底層開始打拼,漫長歲月過去,世家教育出來的氣度眼光智慧,加上血腥生涯鑄就的野獸般生存本能,才讓他能夠嗅到那絲最危險的味道。

  那正是令許樂敢於輕狂起來的部分。

  只是無論他的思維再如何犀利驚艷,也沒有辦法真正猜到事情的真相,因為那個部分已經超出了正常人想像的外緣,帶上了某種神秘的氣息,所以他只能認真地警告自己的父親,以及許樂試圖警告的那些大人物,至於那些人接不接受,不在他的控制範圍之內。

  能夠與聯邦中央電腦相知相伴,身具第一序列權限,這才是許樂最大的資本,這個資本遠超他體內的神秘力量,比帕布爾總統、軍神李匹夫投注在他身後的身影更加強不可撼。

  正是因為這種底氣使然,他才敢於正面挑戰七大家,那些家族再如何厲害,也只能隱藏在歷史的陰影中試圖影響人類的進程,而他所倚仗的憲章電腦,在某種意義上本身就是人類的歷史。

  滲透至聯邦各個階層,擁有無限潛在力量的七大家,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無比強大的存在。然而這些家族現在如果想要針對許樂發起某些行動——就算這些行動再如何隱秘,也不可能逃脫聯邦中央電腦無所不在的監控,許樂和他的部屬們,將有無比充裕的時間,去擬定最精確、甚至是量身定做的計劃,去反擊對方的滔天巨瀾。

  在一般人眼中神秘而恐怖的七大家,對於他來說,只不過是左眼視界裡無數戴著公民編號的光點罷了,只要他願意,他可以知道那位林家家主發出的每一道命令,可以將這些家族在政府機構里所有的暗線全部挖出來,他能輕鬆查出利家那位老人一直坐著的那把黑椅的秘密,他甚至可以窺視這半片宇宙里的一切,比如進入南相家的莊園去看看什麼……

  當然,第一憲章對公民隱私的絕對保護,必然會對許樂的這些要求帶來某些不便,至少那位將本體藏在憲章局地下的智慧,要做出很多自以為是程序衝動的理念掙扎。

  許樂並不願意接受自己成為一個這樣恐怖的存在,他也無法習慣自己像尊神祇般凌駕於眾生之上,俯瞰著億萬人生里的美好與醜陋,只是當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人受到威脅時,他絕對不介意動用這件大殺器。

  星雲獎頒獎結束後的第三天,聯邦里關於七組和同名紀錄片的熱潮在持續升溫,而遭受到前所未有羞辱的林家,則明顯還在猶豫,離開別有江山的許樂及再次放假的七組隊員,沒有迎來任何官方的調查和私下的浩蕩清洗報復,只是隱隱約約間,有風雷之色蘊積於這顆星球的大氣層中,不知何時雷霆一般炸響,還是會悄無聲息地散去。

  普通民眾的狂歡與他們從來看不到的上層社會裡的緊張氣氛,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照。

  這一天的清晨六點鐘,費城那位穿著老式衣衫的老爺子,按照他的老習慣,拿了一根老綠竹做成的釣竿,坐到湖畔老地方的巨石之上,開始沉默地釣魚或者說思考或者說休養數十年前戰場風雲積累下的疲憊。

  他的兒子,聯邦第一軍事學院院長李在道將軍,行色匆匆地自首都特區趕回,往日裡平靜雅致的氣度早已被憂慮取代。

  父子二人在進行了一番沒有任何人知道的簡短談話之後,李在道回到宅中,撥打了一個電話。

  上午八點正,與憲章廣場一林之隔的白色總統官邸,開始了每天繁忙的工作,無數來自各行政區的電子文書匯集於此,等待著聯席會議的召開,等待著帕布爾總統的審核與簽署。

  事務官員們面色肅然地進行磋商,為十二天後議會山的某項重要法案,做最後的通過概率推算,確認有哪些資深議員需要官邸甚至是總統先生,親自打電話或者當面交談,以獲得對方態度上的轉變。

  此時本應該在會議室裡頭痛的布林主任,卻出乎意料地離開了官邸建築。他在一棵懷金槐樹下,聽著頭頂晨鳥的歌唱,表情嚴峻地撥通了莫愁後山的電話,向那位夫人轉達了費城方面和總統先生的意見。

  邰夫人沒有對這件事情發表任何意見,只是在午餐之後,沈大秘書在徵得她的同意後,往鐵算利家本部莊園打了一個電話。

  不知道那位喜歡戴著小圓帽,習慣坐在黑椅上的聯邦金融之父,在蒼老而狡猾或者說充滿智慧的心中做了怎樣的推算,人們只知道,利緣宮老人在晚餐前撥了一個通往林家的電話。

  在這個電話之後,利緣宮老人緩緩挑起耷拉而蒼老的唇角,對面前安靜站立的利修竹感慨說道:「以前我對你說過,聯邦里曾經有人當面嘲笑過我這頂小圓帽,想不到,現在的聯邦又多了許樂這樣一個人,看夫人和費城方面的態度,以及這幾年來的事情變化,我確實有些好奇,許樂和以前那個傢伙之間,究竟是什麼樣的關係。」

  利修竹臉色平靜,內心深處卻是震驚無語,不明白父親為什麼會勸林家放手,這肯定不僅僅是因為費城、官邸、莫愁後山三方,而是因為一些他所不明白的原因,只是此時聽到父親的答案,他的震驚沒有減退,反而更加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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