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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寬幅光幕上,衛星拍攝到的畫面中,有時候能夠捕捉到一些高清晰度的鏡頭,在混著泥土岩石和無數奇形怪狀冰塊的流凌中,偶爾會發現一些衣不蔽體身形消瘦的帝國士兵屍體,而更多被發現的屍體早已被冰塊石頭的撞擊摩擦變得慘不忍睹,令人心寒。

  極富同情心的許樂看著光幕上的畫面,心裡沒有絲毫同情與動容,表情一片平靜。

  沈老教授教過他,這個宇宙中本就沒有什麼道理,這些年來的經歷也讓他確信,上蒼從來沒有主動懲罰過什麼惡行,然而這一次流凌突然提前了三百多年,卻讓他有所觸動。

  人們常說上天不公,現在老天爺終於公平了一次,這就是帝國遠征軍屠殺聯邦平民的報應。

  許樂如此想著走出房間,抬頭望向灰濛濛夾雜著怪異閃電的天穹,看著那些剛剛飄落的雪花,眼睛眯了起來。

  因為冰川融化,億萬噸流凌裹挾著無數冰塊巨石樹木甚至是沉重的機甲殘骸狂暴南下的同時,也帶來了寒冷的低溫與相對濕潤的空氣,在這個季節本來絕對不應該下雪的新丘空港,居然……下起了雪。

  「我在東林從來沒有見過雪。」

  許樂眯著眼睛,望著飄舞著的茸茸雪花,發現雪花因為火山灰的關係變得有些灰黑,頓了頓後繼續說道:「所以每次看見很乾淨的雪時,心情總會變得很愉快。我剛才忽然想到,如果東林也下雪的話,一定也是這種灰雪,你不知道我們那兒的灰有多大。」

  「我一直都很奇怪,老闆你明明是上林人,只是在東林當了兩年的蹲坑兵,但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都更像是一個東林人。」

  白玉蘭用兩根手指夾著煙,深深吸了一口,目光穿過不停飄蕩的髮絲,輕聲疑惑說道:「難道那些著名的石頭礦工對人行為方式的影響力真有這麼大?」

  許樂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天空里的雪花出神。

  家鄉的人們都沒有見過真正的雪,鐘樓街的咖啡店老闆沒有見過,穿長靴裸著長腿的漂亮女警沒有見過,他死去多年的父母沒有見過,噢,妹妹先藝更沒有見過。

  不能講述自己對父母妹妹、對故鄉、對童年的思念,這種強迫甚至讓自己都有些淡忘,這是許樂逃亡生涯中最難以接受的事情。

  蹲在地上的白玉蘭抬頭,看著許樂臉上那絲少見的追憶惘然神色,沉默片刻後,輕聲細語說道:「白澤明一直最喜歡捕捉這種鏡頭,如果這時候他在這裡,一定會興奮異常。」

  紀錄片《七組》已經拍攝完畢,製片人兼導演兼客串記者兼旁白的白澤明早已經離開,回到了S1首都的金星製片廠中。聽到白玉蘭的話,許樂這才想起此事,如今身邊沒有那個陰魂不散的攝製二人組存在,居然還真的有些不適應。

  流凌固然壯觀,但看的多了還是會無聊,尤其是帶著緊張恐懼的心情觀看,對於心志堅強的職業軍人,都是一種巨大的折磨,只有那些真正的學者研究人員們,一直無比亢奮,在觀測間裡尖聲叫嚷,要知道不是所有的學者,都有遇見三千年一次難得景象的機會。

  這是一種真正學術界特有的氣質味道,許樂其實和這些研究者們有很多共同點,然後在枯燥的等待時間中,卻無法像他們一樣進行長時間的觀測記錄工作,因為他是新十七師的副師級幹部,必須組織留守軍官的學習。

  無論是新十七師還是鐵七師,無論是地面留守部隊還是太空里的艦隊,此時此刻所有的指揮官們,都認真地聚集在一起,每天準時查看另外兩顆淪陷星的戰報。

  他們在看一位真正軍事家的天才指揮。

  西林鐘瘦虎,在人們慣常的目光中,是一位性格沉鬱暴烈的獨裁者,是七大家家主,是橫跨軍政兩界、割據帝國一隅的大人物。

  軍官和民眾們敬佩他率領西林軍民與輪戰部隊抵抗帝國遠征軍十餘載的苦功,對他的軍事指揮才能卻少有具體評價,這一點和那位少卿師長截然不同,甚至因為某些流言,眾人對這位聯邦前線總司令的能力一直有所懷疑。

  這些無視與懷疑,隨著西林老虎再赴前線,親自指揮勝利軍事行動最艱苦的收尾工作而瞬間停止。

  在163和3320星系中,面對著帝國遠征軍最強大的力量,這頭老虎猛然爆發出了全部的光彩。聯邦集結的大兵團,在他的指揮下變成了所向無敵的鐵流,淋漓盡致地展現了驚人的戰鬥力,用一個又一個令人震撼的精妙戰術與縝密不失宏觀的戰略構思,向整個宇宙宣告,他才是最天才的軍事家。

  「誰能想得到那三個師卻是鍾司令早已準備好的暗手?誰能想到?我事後分析戰報,都難以明白他究竟是怎樣布置的這一切,那些可憐的帝國指揮官事先又怎麼可能猜到?」

  光幕上的新十七師師長于澄海難掩驚訝,說道:「這仗打的太過生猛,強的讓人說不出話來,經此一役,誰還敢質疑他的帥才,認為他沒資格當前線總司令?」

  跟隨聯邦軍神很多年的他,居然不顧忌諱,用帥才二字形容鍾瘦虎的指揮才能,自是對此人佩服到了極點。

  許樂壓制住內心的震驚,想到那天夜裡鍾司令與自己的對話,不禁微嘲想道:「以前是沒認真打,現在只不過是認真起來了而已。」

  第三卷 西林的征途 第二百二十章 帝國遠征軍的斜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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