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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意定,退意起,南明秀氣極而笑,準備說幾句什麼便離開。誰知道許樂看著他的笑容加了一句:「你也知道自己可笑?」

  一應領袖公子的風度作派還沒有來得及擺出來,便被許樂這看似平和實則辛辣的一句話堵了回來,南明秀只覺心口一悶,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憤怒地抬起頭,指著許樂的鼻子說道:「聯邦的軍官難道都……」

  許樂依然沒有讓他說完整句話,說道:「上一個用手指我鼻子的人,他的手指像脆籮卜一樣地斷了。」

  這說的是真事兒。在港都某間咖啡屋內,邰家安排的某位果殼主管就曾經輕蔑地用手指指著許樂的鼻尖,結果被白秘書輕輕一握,狠狠一掰。

  有一種說法是殺人多了身上有殺氣,這種說法大抵是不確實的,只不過是見多了生死,見多了大場面的人,自然能做到視白骨為枕,視活人為屍,氣吞萬里如餓虎,心念不動若明月大江。將什麼事情都看的淡了,自然無所畏懼,自然令人畏懼。

  逃出東林三年後的許樂,經了這麼多的故事,雖然還遠遠達不到這種境界,但骨子裡總多了幾絲這等味道,更何況他說的是真的,所以這並不是紈絝子弟用來鬥狠爭勝的口頭威脅,而是充滿了一種確定感和真實感——說斷你手指,下一刻你的手指便真的可能斷了。

  南明秀在青龍山長大,卻沒有機會見過槍林彈雨,真正的契闊戰場,他怔怔地看著許樂,聽著這句不咸不淡的話,感受著對方身上那種令人心悸的微冷平靜意,竟是下意識里心頭微縮,身子一顫,將手臂放了下來。

  被一句話嚇的把手放了下來,領袖公子的臉上一陣火辣,似乎是被對方扇了第三記耳光,五官甚至憤怒的都有些扭曲。

  這張臉有些不大好看,所以許樂沒有看,眼角餘光在窗後看到了利修竹與林斗海的身影,對他說道:「你以為那些世家子弟真的願意親近你?不,他們從來不會真正地瞧得起你。在過去那些年中,他們的家族無比希望你的父親暴死……結果現在卻成為了你的朋友。你不覺得這是件很荒唐的事?」

  他眼睛微眯,深深地吸了一口秋夜的空氣,涼沁沁的很是舒服,除了心中一閃而過對白秘書的回憶外,因為與張小萌的重逢而生出的諸般複雜心緒,在這一刻終於因為發泄而變得清明了許多。

  羞辱厭憎的人,也許就是獲得美好心情的最佳途徑,許樂這時候想到先前在酒會上施清海說的風輕雲淡,才隱約明白,心有底氣不懼人,自然便能風輕雲淡。這和人們在社會關係中的地位有關,與實力有關,與心性的關係卻最為密切。

  不再理會露台上其他的人,許樂望著張小萌平靜說道:「今後如果有麻煩……你知道怎麼找我。」

  張小萌從鼻子裡嗯了一聲,輕輕裊裊的聲音在夜風中變得有些微酸。她從石欄上取過他的軍帽。

  許樂微微一怔,低下了頭。

  她細心地整理了一下他的鬢角,保證每一道髮絲都被夾在帽檐之中,不會凌亂,這才滿意地放下了雙手。這個姿式兩個人站的極近,能夠嗅到彼此身上的氣息,並不陌生,但也談不上熟悉,然而卻格外親近。

  許樂安靜沉默地由她動作,然後微微張開了雙臂。張小萌往前踏了一步,抱住了他,輕輕地靠在他的胸上,沒有說什麼。他小心翼翼地親了下姑娘光滑的額頭,然後轉身離開了露台。

  露台上有人,但先前許樂和張小萌的眼中沒有旁人,他們很自然地擁抱致禮告別,張小萌甚至都沒有去看南明秀那張陰沉的快要閃出風暴的臉,只是像某個年輕男人那樣微眯著眼睛,看著他遠離的背影,唇角泛起一絲微澀的笑容。

  她在心底輕聲回答先前許樂沒有機會問完的問題:在我的心裡,你當然是最重要的……一部分。

  「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年輕人,現在卻可以讓鍾夫人出面相護,可以讓錫安議員都不願意太過凌厲。」利修竹看著消失在樓道口的許樂,靜靜地說道:「從邰家到李家,他憑什麼能夠得到這麼多人的欣賞?自然不是運氣這麼簡單。」

  林海準備反駁幾句,然而注意到利大少爺似乎是在反省分析什麼,並不是在徵詢自己的意見。

  「聯邦里的所謂大人物們,敬的是他的背景,畏的卻是他的手段。手段不是說殺人的手段,而是別的東西,包括他的狠勁兒。這種不講規矩的人物,就像你哥那樣,只會讓無數人頭疼……問題是你哥畢竟姓林,所以長輩們都必須表現出容忍寬良,而他呢?」

  林斗海的臉色變了變。

  利修竹繼續說道:「聽說總統閣下也很欣賞他,話說回來,能把MX弄出來的天才機修師,偏生又有如此恐怖的戰鬥力,誰不想擁有這樣一個下屬?」

  「可去年你在這裡說過,只要許樂這樣的人物進入聯邦的體制,便再也不會是任何威脅,因為他要按照規矩做事。」林斗海有些不贊同利修竹的看法。

  「可問題是把他引入聯邦體制的那位老爺子,本身就是聯邦最大的規矩。」

  利修竹斂去眼眸里那絲嘲諷的神情,利林兩家世代交好,他也不想太過羞辱林斗海,只是覺得林家出了林半山這樣的人物,怎麼卻又有林斗海這樣的蠢貨?難道林家除了遠房林遠湖之外的所有底蘊風華,全部被那個破門子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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