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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站在山崖往下看,那一片潑雪似的刀光,血花四濺,許樂所表現出來的強大實力,尤其是在血戰之中的冷靜,給朴志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甚至是感到了危險,所以他才會選擇馬上離開。

  可是對方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找到了自己,並且用一把刀斷絕了自己所有退路,朴志鎬感覺到了深深的寒意。尤其是當想到傳聞中,那天晚上在林園餐廳里,連李瘋子都沒有打倒此人,他的兩隻手抖得更厲害了。

  天上的雙月全部都在雲層之後,虎山道畔一片黑暗,只有山崖下方的燈光隱隱約約地照耀著萬家安寧。車門輕響,朴志鎬從越野車裡走了出來,低頭看了一眼許樂手中緊緊握著的那把刀,看著刀鋒上漸漸變成漿狀粘稠物的血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自鎮定說道:「怎麼弄的這樣狼狽?」

  聰明人都會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說這樣的話其實沒有任何意義,尤其是當朴志鎬一臉蒼白的時候。然而朴志鎬依然這樣說了,因為他必須賭一賭,面前這個叫許樂的年輕蹲坑兵,有沒有膽量。

  「誰派你來的。」

  許樂看著朴志鎬的一頭金髮,微微低頭,握著刀柄的手指卻緊了緊。看見朴志鎬,應該就能猜到背後的勢力,聰明人應該不會再多問,可是他依然問了。

  朴志鎬有些艱澀地笑了笑,開口說道:「問這些沒意義。剛才在公路上,你連那些想殺你的人都沒有殺死,自然也不會殺我,既然你不會殺我,我自然不會告訴你什麼。」

  「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在真正強大的勢力面前,你只是個小人物。就算你再能打,只要他們一句話,你就會被打成馬蜂窩。」

  許樂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他的頭依然微微低著,片刻後說道:「我一直想做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但很可惜,聯邦沒有給我這種機會。在我十來歲的時候……我就已經殺過人了。」

  他說這句話時的語氣很平靜很從容,就像是在對朴志鎬訴說怎樣解答春季招募考試里的習題。然而正是這種從容的語氣,卻讓朴志鎬剛剛才好轉一些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我錯了。」朴志鎬苦笑著說道:「我真的錯了,剛才就不該熄火,至少也不應該把鑰匙拔下來。」

  這是一句真心話,這是致命的錯誤。

  既然是借刀殺人,便沒有出現在現場的道理。朴志鎬錯在以為自己躲在山路之上已經足夠小心,卻沒有想到許樂居然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發現自己,並且一刀斷了自己的後路。

  到了此時,他才隱約明白,自己執意站在虎山道山崖上看著這幕的發生,不是為了處理什麼突發情況,只是他下意識里依然難以忘記果殼春季招募考試里的那一幕,他想親眼看著許樂這個好運氣的蹲坑兵,在水泥路面上斷腿輾轉,痛不欲生……

  利修竹也犯了一個錯誤,他自以為高估、卻依然低估了許樂。

  聯邦七大家裡,鐵算利家以算無遺策著稱,然而這位利家的正統繼承人眼中的小人物許樂,卻不是一個可以按照常理推論的傢伙,許樂是一個闖入聯邦上層圈子的異類,像塊石頭那般硬且執著,他的力量不在於什麼邰家,也不在於什麼國防部部長女婿,而在於他腦海中的知識和身體裡的力量。

  面色蒼白的朴志鎬,喃喃自語錯了,微低著的眼眸里卻是越來越平靜,他不知道面前的許樂會不會忽然動手,但他知道自己如果真的敢說什麼,日後迎接自己的,依然是一條死路。

  他的雙手在身側顫抖著,似乎是因為恐懼,然而事實上,他知道自己只是想讓自己的手顯得更自然一些。

  距離腰上的手槍還有幾公分的距離,以自己在軍事學院裡最快的拔槍速度和射擊成績,面前的許樂,就算真的有像李瘋子那樣恐怖的實力,也只有死路一條。

  許樂的頭也微微低著,他沒有注意到朴志鎬遮掩著的眼神變化,也沒有注意到對方面部神情逐漸平靜,因為在東林大區的礦坑裡,封余大叔不止一次提醒過他,在這種情況下,只需要盯著對方的手。

  朴志鎬顫抖的雙手忽然動了,閃電一般側身,掏出隨身的手槍。

  許樂也動了,右手緊握著的長刀劈下,亮起一道刀光。

  嗤的一聲,朴志鎬的右手伴隨飆出的血水,脫離了他的手腕,和那把泛著金屬光澤的手槍,一起落到了水泥地面上。

  這名前程似錦的聯邦新一代優秀軍官,靜靜地看著自己斷枝一般整齊的手腕,看著上面汩汩噴涌的鮮血,看著斷腕處那些刺眼的骨白和血肉絲絡,眉頭擰了擰。

  朴志鎬沒有想明白許樂的刀為什麼會這麼快,為什麼對方就敢這樣不講道理地揮了過來,難道從一開始的時候,對方就下定了殺死自己的決心?在這一刻,他根本沒有想到,是自己想要掏槍打死許樂。

  直到此時,斷腕處那道清晰而令人瘋狂的痛楚之意,才傳進了他的大腦,令他痛不欲生,令他直欲哀嚎。

  然而他痛嚎不出來,因為一道淺淺的血線出現在他的脖子上,血水開始從那道線往下滲漫,看上去就像是被割了一刀的白色包裝番茄醬罐子。

  朴志鎬痛苦而困難地扭過頭,不可置信地看著許樂的臉,直到要死的這一刻,他依然覺得這件事情很荒謬,像自己這樣註定要名動聯邦的人物,怎麼可能死的這麼早?怎麼可能在虎山道上死的如此無聲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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