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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下有應答門,他按著袁野給的門牌號按了幾下。

  「請問是誰。」

  「麻煩和老邢說一聲,有人找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自動應答門開了,易天行向著黑糊糊的樓道走進去,提前給人通知一聲,好讓對方準備一下,這才是作客之道。

  事情的過程一如想像中無趣。

  居民樓三樓一間大房間裡驟然響起一陣噼噼啪啪的聲音,竟有一盞茶的時間沒有停下來過。

  這聲音像爆竹,像接親的時候踩汽球,像竹子被火烤裂開,像試音碟裡面的玻璃破碎。

  當然,更像拳頭打碎骨頭的聲音。

  正在遠離此間的公爵王汽車裡,司機有些小心翼翼地問著袁野:「大哥,就讓少爺一個人進去?萬一出了事,老太爺那邊怎麼交待?」

  司機看向袁野的眼神有些古怪,心裡在猜忖著這位袁大哥是不是在借老邢這把刀除掉自己頭上的少爺。

  袁野苦笑了一下,沒有接話,心裡想著:「攤了這麼個少爺,公司在省城基本上就是擺投了。」

  「那我們應該做什麼?」司機繼續問道。

  袁野揉揉太陽穴:「把今天走的那些人全給我弄回來,等著少爺發落。然後……咱們洗洗睡吧。」

  在省城大佬邢某人的家中。

  這房間是複式結構,分上下兩層,下層是一個極大的客廳,客廳里擺著一張淡黃桐色的實木餐桌,看著頗為貴氣。

  桌上擺著很多盤菜,一道干煸牛肉絲,一道三鮮魚肚,一道娃娃菜,一道雙仁浮皮……

  易天行這時候就坐在這張淡黃桐色的餐桌旁,手裡端著碗白飯,筷子在幾盤菜之間來回穿梭著大塊朵頤,只是身上穿的夾雜衣服看著有些礙眼。

  他在吃飯。

  而在他的四周,客廳的四角,到處橫七豎八躺著人,這些人身上看著總像是哪處癟了下去,有的哀嚎未停,有些已經不能動彈暈厥於地,不知是死是活,屋內四處鮮血四溢,染烏了羊毛地毯。

  這般慘烈的景象似乎沒有影響到某人的食慾。易天行用筷尖劃了一塊魚肚,擱在香香的白米飯上,大口大口地嚼著,一面含糊不清地向對面說道:「吃啊,以後你沒什麼機會吃這些好東西了。」

  他對面坐著一個五十左右的老頭子,老頭子半禿,穿著一件很舒服的皮衣,只是此時的臉色似乎不大舒服,慘白的臉上顯出幾分憤怒的鐵青色,額角青筋畢露。

  這便是主謀暗殺易天行的老邢。

  老邢萬料不到這位古家少爺竟直接殺上門來,並且如此輕易地將自己的保鏢全數擺平。此時聽著對方這句話,看來是不準備留活口了,不由眼角微跳。

  「想殺我?沒這麼容易!」

  話音一落,他卻來不及動作,因為易天行把筷子一放,一拳便往餐桌上擊去!

  這一拳卻很神奇地沒有震起桌上的飯菜,卻像是擊入豆腐一般直接擊穿了厚實的實木桌面,衝到了老邢的面前!

  易天行收回拳頭,看了一眼從老邢手中奪下的手槍,嘖嘖嘆了兩聲,隨手揣進了口袋。

  又盛了一碗湯,咕嚕嚕地喝了。

  「不好意思,今兒一天沒吃飯,吃飽了再說。」

  老邢沉默著,忽然跳起身來用手指著易天行的鼻尖怒罵道:「你玩我?你玩我?你玩我?你玩我?」一連四句「你玩我!」,這位江湖大佬又緊張又害怕又絕望,此時終於到了崩潰的邊緣。

  「我就玩你了,怎麼嘀?」易天行看著有些癲狂的半禿老小子,唇角有了笑意。

  「你壞了江湖規矩,與官府勾結,你該死!」老邢也是賊精的人,眼見這位小主兒實力驚人,於是舍了暴力手段,開始言語攻擊。

  易天行抹抹嘴:「老子是守法良民,送彪子進監獄是理所當然,省城不是香港,不然我還可以拿良好市民獎,有什麼錯?」

  老邢氣不打一處來,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丫就是省城最大的流氓,裝甚咧?」

  「又北京話又陝西話的,你真是氣糊塗了。」易天行輕輕把他的手指頭扇開,老邢感覺指上一陣巨痛,不由叫了聲。

  「我現在暫時還不是流氓。」易天行認真說道:「我這輩子傷過人也殺過人,但充其量也就是正當防衛或者正當防衛過當或者緊急避險,噢,這些法律名詞你可能不大懂。」

  「通俗點兒說吧。那就是:人不犯我,我是不會主動犯人的。」易天行的眼神漸漸冷了下來,「你知不知道那塊鋼板砸下來的時候是在社區裡面?那裡有很多小孩子玩的,砸著我無所謂,砸著小朋友怎麼辦?就算砸不到小朋友,砸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

  「不動刀動槍,反而用鋼板,這誰教你的主意?」易天行冷冷問道。

  「你收拾了彪子後,他手下那個薛三到了我這兒,給我出了這麼個主意。」

  「你老糊塗了?給人當槍使?」易天行有些鄙夷。

  老邢給自己點了枝煙,哆哆嗦嗦地拔了兩口。

  「別多說了,江湖人,你給個痛快吧。」

  正在生死分際之刻,樓上衝下來了一個十四五歲的男孩,一邊哭著一邊喊道:「別打我爸爸。」

  易天行有點意思地看了這男孩兒一眼,發現確實有點兒意思。

  男孩兒手上拿著把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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