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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之中，春生聽到了大小姐的召喚，努力的睜開酸澀的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大小姐那張清秀而又蒼白的臉。
“別生氣啊……我只是太累了，做了好長的一個夢……”
大小姐見春生醒來，一時間淚如雨下，泣不成聲的埋怨：“你果然有主意，得了這麼嚴重的病，竟然還瞞著我這麼久！你知道你睡了多久？整整四天，我以為你這是要死了呢！……”
春生見她為自己哭成這樣，一邊心疼，卻又一邊內心類似變態的高興，連忙伸手給她擦眼淚：“乖啊，沒什麼事，我哪裡會那麼快就去死？還沒交代好後事呢。”
大小姐氣得想笑，卻哭的更加嚴重了。
醫生說這是春生第一次發病，會出現幻覺，隨之而來的是昏迷。
可是春生卻認為這不是幻覺，他看到了大小姐的前世故事。
“你表哥是不是名叫李清風？你還有個表妹叫小魚，在鈕鈷祿府做你的丫鬟？”
大小姐聽到春生如此問，大吃一驚！——這些陳年往事，她自己都記不清了，從來沒有和春生的祖輩們提起過，春生是不可能知道的！
春生一點點敘述自己夢中見到的事，大小姐感嘆不已，開始給春風講自己能記起來的，二百年前的舊事。
☆、情竇初開
我十二歲的那年，十歲的小魚被額娘帶回府里。
她那個時候干黃的頭髮，乾瘦的樣子，小臉髒兮兮的，甚是可憐。
“你雖說是大小姐的表妹，但太太收留了你，你身份就是奴才，要視大小姐為主子，伺候主子起居，不能逾越了，聽明白了嗎？”奶娘這樣一遍又一遍教育著怯怯的小魚，小魚也只是每次都乖巧的點頭稱是，只是私下裡她還是喜歡叫我姐姐，給我講鄉下的事，講姨母們在一起曬辣椒、織布，舅舅們種田、冬日雪天裡出去打獵，她還講我們那位神奇的表哥，名喚李清風的，不僅讀書識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還會算人的命運，畫各種咒符呢。
每次講的時候，我總是心馳神往。在這鈕鈷祿府里，牆築的高高的，所能看到的只是四方的天空，每日姨娘、奶娘和嬤嬤們教我琴棋書畫和女紅，教我如何做一個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生活也甚是蒼白。
小魚和我很不同，她雖然看起來可憐，可是心裡機靈著呢，小嘴也甜，專會撿好聽的說，對於管事奶娘嬤嬤們的吩咐，說什麼應什麼，待人接物也大方，所以來府里一年，府里的主子奴才們全都喜歡她。可是私底下我知道她的苦，她的嘴甜是裝出來的，因為她需要活下去，只有委屈著做一個奴才，她才能有口飯吃。
她睡在我暖閣外間的小床上，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總能聽到她偷偷的哭泣聲，或是她被夢魘糾纏，哭著呼喚著她娘，還有表哥。
我大概知道她經歷了好多的苦，所以心裡決定一定要對她好，若廚房做了好吃的，便打發婆子去多要一份送到房裡來，就說是我餓了想吃，關上門來偷偷的給小魚吃。小魚每次都是狼吞虎咽的一邊吃一邊說：“姐姐你對我真好，你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咳咳……”
我忙給她遞水，揉她的後背說：“慢點吃，我不和你搶。”
“我不和你搶。”這句話好象是一語成讖……
小魚在別人面前，必須得畢恭畢敬的伺候著我，叫我大小姐。
那年冬天，表哥來了。
大舅舅和表哥是投靠鈕鈷祿府來的。
可是大太太怎麼可能會同意白養兩個姨娘的窮親戚？
大舅舅和表哥被派到柴房裡當奴才了。
我看得出小魚的憤怒，她乍來鈕鈷祿府的時候，也是被分作丫鬟，和表哥是一樣的命運，那個時候我只看到小魚眼中的悲哀，可是這一次不是悲哀，她是憤怒的。
她崇拜著表哥，抑或是說，她愛著表哥李清風，不容得李清風受辱。
而我，鈕鈷祿。明月，小魚的表姐，李清風的表妹，同時也是他們的主子、大小姐，竟然在看到表哥的第一眼時，控制不住的心神動搖……
我不明白為什麼會對李清風有這樣不該有的感覺，也許是聽小魚講了太多關於他的故事，也許是他來鈕鈷祿府的那天，雪下的那麼大，他的神情那麼倔犟又那麼溫柔……
我就是這樣莫名其妙的愛慕著表哥，偷偷的、對小魚很愧疚的。
從十二歲開始情竇初開（二百年前少女情竇初開都大概是這個年齡。）到十六歲我嫁妝齊備了，四年裡，我、小魚、表哥三個人經歷了太多的美好和辛酸，一幕一幕難以細述。
☆、相思成災
表哥李清風來的這四年裡，鈕鈷祿府人口凋零：先是阿瑪，後是額娘、二姨娘、三姨娘、四姨娘、六姨娘，甚至連在府里做粗使雜役的大舅舅都陸續下世了。全府里只剩下大太太、五姨娘和我，三個主子。
大太太一直用她堅強的意志支撐著府里的正常運轉，她相信自己身上的使命，——自從她嫁入鈕鈷祿家開始，便要為鈕鈷祿家的榮辱耗盡心血。我雖然不是她親生，卻是鈕鈷祿家唯一的血脈，是她能讓鈕鈷祿家興榮起來的唯一希望，所以她對我是拼了命盡心竭力，仿佛只有幫扶了我，興榮了鈕鈷祿家，她才能閉了眼放心的去見阿瑪。
以前阿瑪還當官的時候，在官媒人那裡給我登了記。大太太聯絡了官媒，可是人家當官的公子們怎麼可能會願意結我們這樣沒落戶的親？而且要求還是上鈕鈷祿府做上門女婿！
接連遭到幾家親事的拒絕後，大太太並沒有灰心，又託了民間的各路媒婆，上門提親的人也不占少數，可卻沒幾個能入得了大太太的法眼，不是貪圖我們家的財產，就是長得歪瓜劣棗。
在這個過程當中，最苦的就是我，——每一次提親我都感覺是世界末日就要來臨，——我要嫁作人婦，永遠永遠不可能和表哥在一起！而每一次他們提親的失敗，我都如釋重負，可同時而來的卻是對表哥的相思和對小魚的內疚。就這樣反反覆覆，沒出半年，我就懨懨的大病了，接連幾個月，大夫郎中踏破了鈕鈷祿府的大門，出去的時候都是接連搖頭，說：“小姐怕是不中用了，恕在下回天乏術，還是儘快料理料理後事，給她沖一衝到也好。”
大太太在我的床邊一行哭一行罵：“你這個不爭氣的丫頭，好容易養你到要嫁人，就這麼病了，你若是就這麼死了，我也不用再埋進鈕鈷祿家祖墳，無顏去見老爺了……我這個命喲……”
她葬在哪裡其實我一點也不關心，只是想著就這麼死了倒也好，不用對表哥相思，也不需對小魚內疚，更不用嫁給不喜歡的人來光耀門楣。
“明月，明月……”
朦朧中，我聽到夢中經常聽到的聲音，溫柔，堅定，是表哥的聲音。
“嗯。”
我閉著眼，用鼻音發出聲音，像是病中的哼哼聲。無所謂了，我不想看到任何人，也不想和誰說話。
“別生氣啊……我只是太累了，做了好長的一個夢……”
大小姐見春生醒來，一時間淚如雨下，泣不成聲的埋怨：“你果然有主意，得了這麼嚴重的病，竟然還瞞著我這麼久！你知道你睡了多久？整整四天，我以為你這是要死了呢！……”
春生見她為自己哭成這樣，一邊心疼，卻又一邊內心類似變態的高興，連忙伸手給她擦眼淚：“乖啊，沒什麼事，我哪裡會那麼快就去死？還沒交代好後事呢。”
大小姐氣得想笑，卻哭的更加嚴重了。
醫生說這是春生第一次發病，會出現幻覺，隨之而來的是昏迷。
可是春生卻認為這不是幻覺，他看到了大小姐的前世故事。
“你表哥是不是名叫李清風？你還有個表妹叫小魚，在鈕鈷祿府做你的丫鬟？”
大小姐聽到春生如此問，大吃一驚！——這些陳年往事，她自己都記不清了，從來沒有和春生的祖輩們提起過，春生是不可能知道的！
春生一點點敘述自己夢中見到的事，大小姐感嘆不已，開始給春風講自己能記起來的，二百年前的舊事。
☆、情竇初開
我十二歲的那年，十歲的小魚被額娘帶回府里。
她那個時候干黃的頭髮，乾瘦的樣子，小臉髒兮兮的，甚是可憐。
“你雖說是大小姐的表妹，但太太收留了你，你身份就是奴才，要視大小姐為主子，伺候主子起居，不能逾越了，聽明白了嗎？”奶娘這樣一遍又一遍教育著怯怯的小魚，小魚也只是每次都乖巧的點頭稱是，只是私下裡她還是喜歡叫我姐姐，給我講鄉下的事，講姨母們在一起曬辣椒、織布，舅舅們種田、冬日雪天裡出去打獵，她還講我們那位神奇的表哥，名喚李清風的，不僅讀書識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還會算人的命運，畫各種咒符呢。
每次講的時候，我總是心馳神往。在這鈕鈷祿府里，牆築的高高的，所能看到的只是四方的天空，每日姨娘、奶娘和嬤嬤們教我琴棋書畫和女紅，教我如何做一個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生活也甚是蒼白。
小魚和我很不同，她雖然看起來可憐，可是心裡機靈著呢，小嘴也甜，專會撿好聽的說，對於管事奶娘嬤嬤們的吩咐，說什麼應什麼，待人接物也大方，所以來府里一年，府里的主子奴才們全都喜歡她。可是私底下我知道她的苦，她的嘴甜是裝出來的，因為她需要活下去，只有委屈著做一個奴才，她才能有口飯吃。
她睡在我暖閣外間的小床上，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總能聽到她偷偷的哭泣聲，或是她被夢魘糾纏，哭著呼喚著她娘，還有表哥。
我大概知道她經歷了好多的苦，所以心裡決定一定要對她好，若廚房做了好吃的，便打發婆子去多要一份送到房裡來，就說是我餓了想吃，關上門來偷偷的給小魚吃。小魚每次都是狼吞虎咽的一邊吃一邊說：“姐姐你對我真好，你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咳咳……”
我忙給她遞水，揉她的後背說：“慢點吃，我不和你搶。”
“我不和你搶。”這句話好象是一語成讖……
小魚在別人面前，必須得畢恭畢敬的伺候著我，叫我大小姐。
那年冬天，表哥來了。
大舅舅和表哥是投靠鈕鈷祿府來的。
可是大太太怎麼可能會同意白養兩個姨娘的窮親戚？
大舅舅和表哥被派到柴房裡當奴才了。
我看得出小魚的憤怒，她乍來鈕鈷祿府的時候，也是被分作丫鬟，和表哥是一樣的命運，那個時候我只看到小魚眼中的悲哀，可是這一次不是悲哀，她是憤怒的。
她崇拜著表哥，抑或是說，她愛著表哥李清風，不容得李清風受辱。
而我，鈕鈷祿。明月，小魚的表姐，李清風的表妹，同時也是他們的主子、大小姐，竟然在看到表哥的第一眼時，控制不住的心神動搖……
我不明白為什麼會對李清風有這樣不該有的感覺，也許是聽小魚講了太多關於他的故事，也許是他來鈕鈷祿府的那天，雪下的那麼大，他的神情那麼倔犟又那麼溫柔……
我就是這樣莫名其妙的愛慕著表哥，偷偷的、對小魚很愧疚的。
從十二歲開始情竇初開（二百年前少女情竇初開都大概是這個年齡。）到十六歲我嫁妝齊備了，四年裡，我、小魚、表哥三個人經歷了太多的美好和辛酸，一幕一幕難以細述。
☆、相思成災
表哥李清風來的這四年裡，鈕鈷祿府人口凋零：先是阿瑪，後是額娘、二姨娘、三姨娘、四姨娘、六姨娘，甚至連在府里做粗使雜役的大舅舅都陸續下世了。全府里只剩下大太太、五姨娘和我，三個主子。
大太太一直用她堅強的意志支撐著府里的正常運轉，她相信自己身上的使命，——自從她嫁入鈕鈷祿家開始，便要為鈕鈷祿家的榮辱耗盡心血。我雖然不是她親生，卻是鈕鈷祿家唯一的血脈，是她能讓鈕鈷祿家興榮起來的唯一希望，所以她對我是拼了命盡心竭力，仿佛只有幫扶了我，興榮了鈕鈷祿家，她才能閉了眼放心的去見阿瑪。
以前阿瑪還當官的時候，在官媒人那裡給我登了記。大太太聯絡了官媒，可是人家當官的公子們怎麼可能會願意結我們這樣沒落戶的親？而且要求還是上鈕鈷祿府做上門女婿！
接連遭到幾家親事的拒絕後，大太太並沒有灰心，又託了民間的各路媒婆，上門提親的人也不占少數，可卻沒幾個能入得了大太太的法眼，不是貪圖我們家的財產，就是長得歪瓜劣棗。
在這個過程當中，最苦的就是我，——每一次提親我都感覺是世界末日就要來臨，——我要嫁作人婦，永遠永遠不可能和表哥在一起！而每一次他們提親的失敗，我都如釋重負，可同時而來的卻是對表哥的相思和對小魚的內疚。就這樣反反覆覆，沒出半年，我就懨懨的大病了，接連幾個月，大夫郎中踏破了鈕鈷祿府的大門，出去的時候都是接連搖頭，說：“小姐怕是不中用了，恕在下回天乏術，還是儘快料理料理後事，給她沖一衝到也好。”
大太太在我的床邊一行哭一行罵：“你這個不爭氣的丫頭，好容易養你到要嫁人，就這麼病了，你若是就這麼死了，我也不用再埋進鈕鈷祿家祖墳，無顏去見老爺了……我這個命喲……”
她葬在哪裡其實我一點也不關心，只是想著就這麼死了倒也好，不用對表哥相思，也不需對小魚內疚，更不用嫁給不喜歡的人來光耀門楣。
“明月，明月……”
朦朧中，我聽到夢中經常聽到的聲音，溫柔，堅定，是表哥的聲音。
“嗯。”
我閉著眼，用鼻音發出聲音，像是病中的哼哼聲。無所謂了，我不想看到任何人，也不想和誰說話。